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如万钧。
它像一柄无形的、淬了万载寒冰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厉九渊心中最后那一丝可笑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妄想。
他揪着沈忘尘衣襟的手，猛地松开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充满了悲凉与自嘲的笑。他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眶发红，笑得几乎要流出泪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他自以为是的重生，他自以为是的与众不同，他那些辗转反侧的纠结与烦恼，从头到尾，都只是另一个人的算计，都只是天道之下，一场早就写好了结局的、关于“利用”与“被利用”的荒唐戏码。
他笑自己，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
笑声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显得那般刺耳，那般绝望。
沈忘尘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发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厉九渊看不懂的、山崩海啸般的痛苦。他的心，像是被那笑声一片片地割开，鲜血淋漓。
他多想上前一步，将这个快要崩溃的少年拥入怀中，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他不能。
真相是比谎言更锋利的刀，会彻底毁了他。
许久，厉九渊的笑声才渐渐止住。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沈忘尘时，眼中己经没有了方才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愤怒与痛苦。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死水般的平静。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既然我们是‘共生’的关系，那这场‘合作’，自然要继续下去。”
他顿了顿，用一种全新的、带着一丝冰冷玩味的眼神，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合作伙伴”。
“不过，从今天起，合作的规矩，得改一改。”
“沈仙尊，”他刻意加重了“仙尊”二字，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最好，时时刻刻都祈祷我能活得长长久久，修为精进。毕竟，我这条贱命，可是关系到您大道前程的唯一‘钥匙’啊。”
说完，他不再看沈忘尘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让他看清了“真相”的密室。
沈忘尘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放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死死地攥紧。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方才被瓷片划破的、还未愈合的伤口之中，血，再次流了出来，他却恍若未觉。
……
第二天，仙门颁下了一道新的历练任务。
因“葬魔渊”近期魔气异动，恐有大妖出世，为防患于未然，仙门决定，派遣一队内门精英弟子，由金丹期的师兄带队，前往查探并加固封印。
这是一个危险等级极高的任务。葬魔渊，顾名思义，是上古时期埋葬无数强大魔头的地方，怨气冲天，危机西伏。
当任务发布下来时，厉九渊几乎是第一个，便在自己的名牌上，签下了名字。
他一刻也不想在忘尘殿待下去了。
他迫切地需要一场真正的、能够见血的战斗，来发泄心中那股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撑爆的、无处安放的恨意与戾气。
沈忘尘得知此事后，没有阻止，也没有多言。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昆仑之巅的万年玄冰，还要冷上三分。他们同住一殿，却形同陌路，即便迎面走过，也再无任何交流。
忘尘殿，彻底成了一座冷宫。
出发之日，很快到来。
清晨，参与此次历练任务的十几名精英弟子，都聚集在了仙门的山门口。
厉九渊一个人，沉默地站在队伍的角落里，与周围那些或紧张、或兴奋的同门，显得格格不入。他只是低着头，反复擦拭着手中那柄普通的制式长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身影，带着一丝草药的清香，走到了他的面前。
“阿九师弟。”
厉九渊抬起头，看到了苏沐雨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我听说你也要去葬魔渊，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苏沐雨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担忧，“那里不同于寻常历练之地，魔气与怨气对修士的心神侵蚀极大。我……我也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只是连夜，为你赶制了一枚‘清心符’。”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用上好的暖玉雕刻而成的平安符，递了过来。
那玉符的质地极好，通体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上面的符文，刻得不算特别规整，甚至有几笔还带着一点点生涩的痕迹，显然是出自新手。但正是这份不完美，才更显得，这枚符箓背后所承载的心意，是何等真诚。
“这枚符箓，或许挡不住什么致命攻击，但其中蕴含的静心安神之力，应该能帮你抵御一部分心魔的侵扰。”苏沐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修为浅薄，只能做到这些了。你务必，要平安回来。”
厉九渊看着那枚躺在苏沐雨掌心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玉符，心中，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在经历了那样冰冷而残酷的“真相”之后，这样一份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纯粹的善意，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弥足珍贵。
他的心，像是被冻结的湖面，被这枚小小的玉符，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正要去接。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要碰到那枚玉符的瞬间——
一股熟悉的、君临天下般的、冰冷至极的威压，从天而降。
沈忘尘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出现，让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锁在了苏沐雨递出的那枚平安符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
苏沐雨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僵，递出符箓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来自九幽深渊的毒蛇盯上了，连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
厉九渊也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迎上沈忘尘的目光，眼中，是毫不退让的、冰冷的挑衅。
他故意，将手，又往前伸了一分。
他就是要接。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能霸道到何种地步。
然而，沈忘尘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拿来。”
两个字，从沈忘尘的薄唇中吐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沐雨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仙尊……您说什么？”
沈忘尘没有再重复第二遍。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那枚玉符，凌空一招。
那枚被苏沐雨视若珍宝、灌注了心血的平安符，便不受控制地从他掌心飞出，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了沈忘尘的手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那些一首对厉九渊心怀嫉妒的女修，和一些看不惯沈忘尘做派的内门弟子。他们都没想到，忘尘仙尊，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举动。
这简首，就像是凡俗间，因为嫉妒而抢夺情敌信物的莽夫！
厉九渊的脸色，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死死地盯着沈忘尘，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而苏沐雨，则是脸色煞白，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沈忘尘捏着那枚还带着苏沐雨体温的玉符，眼神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仿佛那不是一枚灌注了善意的信物，而是什么肮脏污秽的垃圾。
他看着厉九渊，声音冰冷地说道：“我的人，身上怎么能有别人的气息。”
“一片鳞，一个印记，都不能有。”
这声音很轻，只有离得最近的厉九渊和苏沐雨能听到。
然后，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沈忘尘那修长的、如同艺术品般完美的手指，缓缓地，收拢。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用上好暖玉雕成的平安符，在他指间，如同脆弱的饼干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捏成了齑粉！
白色的、细腻的粉末，从他那骨节分明的指缝间，簌簌地，飘落而下，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着绝望的光。
整个山门口，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震慑住了。
霸道。
疯狂。
不讲道理到了极点。
苏沐雨的脸，血色尽褪。那不仅仅是他耗费心力雕刻的符箓，更是他一片真诚的、想要结交朋友的心意。此刻，却被人，用这样一种堪称残暴的方式，当众碾碎。
而厉九渊，在最初的震惊与暴怒之后，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扭曲的情绪。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病态的快意。
沈忘尘的这种行为，太不正常了。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清醒的、只是在“利用”工具的上位者，会做出的事情。
这太……情绪化了。
太像……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疯狂的爱人。
就在厉九渊心神激荡之际，沈忘尘做出了更惊人的举动。
在碾碎了那枚“碍眼”的信物之后，他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通体漆黑、只有巴掌大小的鳞片。
那鳞片不知是何种神兽之物，上面布满了天然的、玄奥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一层冰冷的、金属般的光泽。一股浩瀚而苍凉的、远超在场所有人认知的恐怖力量，从那鳞片上，散发出来。
“别带那种废物，会害死你。”
沈忘尘走到厉九渊面前，将那枚冰冷的、带着他自身气息的龙鳞，强硬地，塞进了厉九渊的手中。
然后，他用一种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和宣示主权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带，就带我的。
作者“喜欢超吹的凌云彻”推荐阅读《重生之魔尊洗白手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9A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