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温度驱散了足以致命的严寒，却无法融化厉九渊心中的坚冰。
黑暗依旧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主宰，死寂的环境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厉九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和沈忘尘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仿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却又无比和谐的节律。
沈忘尘己经不再发抖，呼吸平稳，似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他的身体依旧靠在厉九渊的怀里，温顺得不像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孤绝的忘尘仙尊。
可厉九渊却清醒无比。
他抱着这个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本能地想要靠近的人，脑海中一片混乱。那些破碎的前世记忆，今生以来的种种纠葛，沈忘尘那莫名其妙的“偏爱”与“严苛”，以及刚刚那个充满依赖的、无意识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乱麻，让他找不到任何头绪。
时间久了，身体的僵硬渐渐被一种习惯性的麻木所取代。
或许是这黑暗太过漫长，或许是这死寂太过磨人，又或许是怀中这个人的体温让他卸下了一丝防备。厉九渊看着那张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终于，忍不住低声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
“喂……”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沈忘尘，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问，像是在问怀里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所有人都说你清冷绝尘，是仙道楷模，是正道的光……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什么？”
他低声嗤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把我收作唯一的弟子，却又对我百般刁难，罚我打扫，罚我抄书，像是恨不得折磨死我。”
“可在我被人挑衅时，在我经脉受损时，你又一次次地护着我，暗中帮我疗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空旷的深渊之底，几乎没有回音，只是轻飘飘地散开，然后被黑暗吞噬。他以为沈忘尘听不见，或者说，他宁愿他听不见。这让他有了宣泄的勇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愤怒，“你一会对我冷若冰霜，一会又对我关怀备至。一会罚我，一会救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任你摆布的玩偶吗？！”
怀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沉睡着。
厉九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痛苦。
“为什么……要杀了我？”
这个问题，他问得极轻，轻得仿佛一阵风，却重如千钧，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在幻境里，我看到了……你一剑穿透了我的胸膛。那种感觉……好真实，真实到我现在心口都还在痛。”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那句‘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又是什么意思？！重生之魔尊洗白手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之魔尊洗白手册最新章节随便看！”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你是不是在图我什么？还是说，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只是在享受这种掌控我的？！”
他一声声地质问，将心中所有的困惑、愤怒、不甘，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而此刻，在他所不知道的、沈忘尘的神识深处，一点微弱的意识，正从无边的混沌中艰难地浮起。
他听不见完整的话语，只能捕捉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充满了痛苦情绪的词句。
“……为什么……”
“……玩偶……”
“……杀了我……”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他残破的道心之中。他能感受到厉九渊声音中的颤抖，能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收紧，能感受到那份透过身体传递过来的、混乱而绝望的情绪。
他想回应，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想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可他做不到。他的意识像被困在深海中的溺水者，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浮出水面，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甚至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这是沈忘尘从未体验过的、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他只能被迫地听着，承受着，任由那些充满血泪的质问，将自己的心神凌迟。
深渊中，厉九渊的独白还在继续。
他的情绪在达到顶峰后，开始衰落，最终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他所有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这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自己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仇人，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用呢？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只剩下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委屈。
他缓缓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在了沈忘尘温热的颈窝里，那里有他清冷的、却能让自己心安的气息。
他用近乎崩溃的、沙哑的嗓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沈忘尘……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说完这句，他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沉默地、用力地抱着怀中之人，仿佛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良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像是威胁，又像是一个绝望的承诺，补充了一句。
“……你最好别死，你的命，是我的。”
话音落下，深渊重归死寂。
就在这无边的静谧中，沈忘尘那只垂在厉九渊身侧、被他紧紧抓住的手，其中一根手指，用一个几不可察的、微小的幅度，轻轻地，动了一下。
（本章完 - 第1卷第24章 - 共31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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