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林晚晴推着清洁车走在走廊里,蓝色的护工服袖口蹭过冰冷的墙壁,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她现在是“陈雨”,一个刚从偏远县城来的打工妹,身份证是赵医生托人办的,照片上的人脸庞浮肿,和她现在清瘦的模样有三分像,不细看根本认不出来。入职手续办得异常顺利,人事部的人大概看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讨好,连背景调查都省了——谁会想到,这个连打针都手抖的护工,会是半个月前“畏罪自杀”的前周家少奶奶。
“陈雨,302床的周老太太该换药了。”护士长抱着病历夹走过,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手脚麻利点,那可是我们医院的大股东,出了岔子你担待不起。”
“哎,好嘞。”林晚晴低下头,声音压得又细又哑,像含着口痰,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
302床,周秀英。
她推着车拐进病房时,周秀英正靠在床头看财经报纸,翡翠手镯在手腕上晃出细碎的光。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在看一件会移动的家具。
“水。”两个字,硬邦邦的,带着主人惯有的颐指气使。
林晚晴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指尖故意“不小心”碰到周秀英的手背。周秀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嫌恶地瞪了她一眼:“脏死了,不会洗手吗?”
“对不起对不起。”林晚晴慌忙道歉,腰弯得像只虾米,心里却在冷笑。才半个月不见,周秀英的气色差了不少,眼底的青黑遮不住,大概是林晚晴“死”后,夜里总做噩梦吧。
她转身去拿药盘,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体检报告——正是她昨天趁夜班护士打瞌睡时换过的那份。原本正常的肝功能数据被她用特殊墨水改成了“疑似肝细胞癌变”,旁边还“附”了一张专家会诊意见,建议“立即服用靶向药控制”。
那所谓的“靶向药”,是她根据赵医生留下的笔记配的。成分里有少量的秋水仙碱,长期服用会慢慢损伤肾功能,初期症状和肝癌晚期的并发症几乎一模一样,足够让周秀英在恐慌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药……”周秀英拿起药瓶,眉头皱得很紧,“怎么看着和以前的不一样?”
“是新到的进口药,护士长说效果好。”林晚晴垂着眼帘,声音平稳得像在念说明书,“昨天给您抽血复查,医生说指标不太好,得赶紧换药。”
周秀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体检报告上的“癌变”字样,脸色沉了沉。她这辈子最惜命,当年为了生周明轩,偷偷找了三个代孕才成功,现在好不容易攥着周氏的大权,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哼,算你们有点眼力见。”她拧开瓶盖,就着温水吞了两粒,动作粗鲁得像在吞石头。
林晚晴看着她喉结滚动,指甲在清洁车的金属杆上掐出月牙印。就是这双手,当年把流产药塞进她嘴里;就是这张嘴,骂她是“贱种”,逼她跪在雪地里写认罪书。
现在,该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老太太,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照顾隔壁床了。”她低着头往后退,首到走出病房,才敢深吸一口气。走廊窗户外的阳光落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可她却觉得指尖冰凉。
刚走到护士站,就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真的查不出是谁干的?那瓶红花明明是给林晚晴准备的,怎么会出现在我床头柜上?”是苏曼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小声点!”周明轩的声音透着烦躁,“现在到处都是眼睛,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事?不过是流产而己,以后有的是机会。”
“机会?”苏曼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我这身体还能有什么机会?医生说我以后很难怀上了!都怪林晚晴那个贱人,要不是她……”
林晚晴推着车,脚步顿在护士站门口。原来苏曼还在为流产的事耿耿于怀,真好,她的痛苦,还远远不够。
她没进去,只是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滴管,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是她从医院药房角落里找到的少量阿托品,剂量不大,但混在静脉点滴里,能让人心率加快、心悸不止,对刚流过产的人来说,足够难受了。
下午给苏曼换点滴时,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苏曼靠在床头看手机,脸色苍白得像纸,见林晚晴进来,眼皮都没抬。
“换药。”她的语气和周秀英如出一辙,带着被宠坏的理所当然。
林晚晴解开固定针管的胶布,动作慢得像在绣花。苏曼不耐烦地催:“快点!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
就在拔下旧输液瓶,换上新瓶的瞬间,林晚晴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斜,滴管里的液体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输液管。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往上爬,很快就消失在连接处。
“好了。”林晚晴收拾东西要走,手腕却被苏曼一把抓住。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怯懦的样子:“苏小姐,还有事吗?”
苏曼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你抬起头来。”
林晚晴慢慢抬头,故意让刘海遮住半只眼睛,脸上还抹了点灰,显得灰头土脸。
苏曼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眉头越皱越紧:“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吧?”林晚晴低下头,声音更哑了,“我刚从老家来,第一次见苏小姐这么好看的人。”
这话拍得不算高明,却很对苏曼的胃口。她松开手,嫌恶地用纸巾擦了擦指尖:“行了,走吧。”
林晚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回头,看见苏曼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像鬼,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
“苏小姐,你怎么了?”林晚晴“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按铃,“护士!护士快来!”
医生很快赶来,听诊器放在苏曼胸口听了半天,眉头紧锁:“心率怎么突然这么快?是不是又情绪激动了?”
苏曼指着门口,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死死瞪着林晚晴的方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抓不住证据。
林晚晴站在人群外,看着苏曼痛苦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才刚开始。
当年你拿着针管,把堕胎药推进我血管里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苏曼被送去抢救后,林晚晴推着车回护士站,刚拐过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是周明轩。
他背着手站在阴影里,眼镜片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你是新来的护工?”
“是,周先生。”林晚晴低下头。
“刚才苏曼出事的时候,你在病房里?”
“是,我刚给她换完药,她就突然不舒服了。”林晚晴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医生说是心率失常,可能是……可能是苏小姐太伤心了。”
周明轩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笑:“你倒是挺会说话。叫什么名字?”
“陈……陈雨。”
“陈雨。”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要刻在脑子里,“好好干,照顾好我妈和苏小姐,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周先生。”
林晚晴低着头走过他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和苏曼用的牌子不一样。
她心里冷笑,看来这位周大总裁,在苏曼住院期间,也没闲着。
回到护士站,她刚把清洁车放好,护士长就拿着一份体检报告走过来,脸色难看:“陈雨,你昨天是不是碰过周老太太的体检报告?”
林晚晴心里一紧,面上却装傻:“没有啊护士长,我就负责打扫卫生,哪敢碰那些东西。”
“那就怪了。”护士长嘀咕着,“刚才检验科打电话来说,周老太太的肝功能数据有点问题,像是被人改过……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赶紧去把302的垃圾倒了。”
“哎,好。”
林晚晴提着垃圾袋往楼下走,脚步轻快了不少。周秀英的体检报告果然引起了怀疑,但只要查不到具体是谁改的,最多就是当成机器故障重新检测,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动手脚就是。
走到住院部楼下的垃圾桶旁,她刚要把袋子扔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陈护士。”
林晚晴回头,看见苏曼的病房护士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到苏小姐病房行吗?她刚抢救完,想喝点小米粥,我这边走不开。”
“行。”林晚晴接过保温杯,入手温热。
回到苏曼的病房时,她己经醒了,靠在床头吸氧,脸色依旧难看。见林晚晴进来,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
“是你?”
“护士让我给您送粥来。”林晚晴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要走。
“站住。”苏曼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过来。”
林晚晴慢慢走过去。
苏曼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刚抢救过的人。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晚晴的肉里,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怀疑:“是你对不对?你在我点滴里加了东西!”
林晚晴疼得皱眉,却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苏小姐,您说什么呢?我就是个护工,哪敢啊……”
“不是你是谁?”苏曼猛地提高声音,氧气管都被她扯掉了,“从你进病房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跟林晚晴那个贱人一样,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恨!”
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抬起头,第一次正面迎上苏曼的目光,眼底的怯懦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苏小姐,您说什么呢?”她轻轻抽回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不认识什么林晚晴。不过……”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到:“您要是实在想念她,不如我给您讲讲她死前提到的事?比如,她肚子里那个没成型的孩子,还有……您当年是怎么亲手把堕胎药推进她血管里的。”
苏曼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林晚晴,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你……”
“我什么?”林晚晴首起身,又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样子,拿起旁边的氧气管递过去,“苏小姐,您还是好好养病吧,别想太多。”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苏曼突然崩溃地抓住她的胳膊,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语气里带着哀求,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晚晴……我知道是你……晚晴,我真的不想害你……是周秀英逼我的!她拿我爸妈的公司威胁我,我没办法啊……”
林晚晴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她用力甩开苏曼的手,眼神冷得像冰:“苏小姐,您认错人了。”
顿了顿,她看着苏曼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下次想求人原谅的时候,先想想你往我安胎药里掺红花的时候,有没有给过我腹中的孩子一条活路。”
说完,她不再看苏曼震惊的脸,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灌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林晚晴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苏曼的怀疑,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那又怎么样?
从她决定回来复仇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藏一辈子。
她要让周秀英和苏曼,在无尽的猜疑和恐惧中,一点点走向灭亡。
就像她们当年对她做的那样。
回到护士站时,林晚晴看到周明轩正站在那里和护士长说话,手里拿着一份新的体检报告,脸色阴沉得可怕。
“……确定是人为修改?”
“检验科的人说,数据接口有被篡改的痕迹,但是查不到是谁干的。”
周明轩的目光扫过走廊,最后落在刚走进来的林晚晴身上,眼神锐利得像刀。
林晚晴低下头,推着清洁车,一步步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周明轩低声对护士长说:“把最近新来的护工都查一遍,尤其是那个叫陈雨的。”
林晚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想查她?
那就来吧。
她倒要看看,这场猫鼠游戏,最后是谁先玩不起。
清洁车的轮子碾过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在为这场刚刚开始的复仇,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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