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林晚晴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了她。
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微光刚爬上床头柜，她己经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目光落在身旁熟睡的小人儿脸上。乐乐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眼睑上，呼吸均匀得像春日里的微风。床头柜上摆着崭新的蓝色书包，侧面绣着的小熊图案是她昨晚连夜缝上去的，针脚不算细密，却藏着她熬了半宿的心意。
"乐乐，该起床啦。"她俯下身，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儿子的脸颊，声音柔得像棉花，"今天要去新学校哦。"
乐乐的小眉头动了动，咂咂嘴翻了个身，小手还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钻。林晚晴失笑，这孩子从小就黏人，大概是过去那些被关在阁楼的日子，让他格外害怕独处。她掀开被子把人抱起来，鼻尖抵着儿子柔软的头发，鼻腔里满是淡淡的奶香味——这是她用了三个月才慢慢驱散的药味，那些周秀英强行灌给他的"听话水"，曾让这孩子身上总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涩。
"妈妈给你煮了鸡蛋羹，放了虾仁哦。"她把乐乐放在小凳子上，转身去拧毛巾。温热的毛巾擦过孩子的脸颊时，乐乐终于彻底睁开眼，迷茫的眼神在看到她的瞬间亮起来，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
"妈妈，学校有小朋友吗？"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奶气，小脑袋在她肚子上蹭来蹭去。
"当然有啦，还有会讲故事的老师。"林晚晴蹲下来帮他穿校服，手指穿过他衬衫领口时顿了顿——那里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护工反水时，刀子划到的。当时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染红了她半件白大褂，她抱着乐乐狂奔去急诊室的路上，腿都是软的。
"乐乐不怕，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老师，或者回来告诉妈妈。"她系扣子的手有些发紧，首到触到儿子温热的皮肤才慢慢放松。这些话她昨晚就说了八遍，可临到出门，还是忍不住想再叮嘱。
早餐桌上，乐乐小口小口地挖着鸡蛋羹，忽然抬起头："妈妈，周奶奶不会来学校找我吧？"
林晚晴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瓷勺撞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温柔的笑："不会的，周奶奶做错事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再也不能欺负乐乐了。"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最后一口鸡蛋羹塞进嘴里，小嘴巴鼓鼓囊囊的："就像动画片里的怪兽被奥特曼打跑了？"
"对，"林晚晴擦掉他嘴角的蛋渍，眼眶有点发热，"乐乐现在有妈妈这个奥特曼保护，还有很多很多警察叔叔当后盾呢。"
七点十五分，林晚晴牵着乐乐的手站在小学门口。
朱红色的校门像张开的怀抱，门口站着穿红马甲的老师，正弯腰给每个进门的孩子贴星星贴纸。阳光穿过高大的香樟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隔壁早餐摊的油条香味，一切都鲜活又踏实，是她曾经在无数个噩夜里奢望过的平凡。
"林医生，送孩子上学啊？"传达室的大爷探出头打招呼，他孙子去年在社区医院住过院，是林晚晴亲手照顾的。
"是啊张大爷，这是我儿子乐乐。"林晚晴笑着回应，手心却沁出了薄汗。
乐乐的小手攥得很紧，指节都泛白了。他仰着头看那些蹦蹦跳跳的孩子，又飞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校服裤子在膝盖处被他拧出了褶皱。林晚晴蹲下来，从包里拿出个恐龙挂件："你看，妈妈把霸王龙挂在书包上了，它会陪着乐乐的。"
这是乐乐最爱的玩具，是上次代孕女孩们凑钱买的，恐龙的尾巴被他咬得有些变形，却总被他揣在兜里。
"嗯！"乐乐用力点头，把书包往身后挪了挪，像是怕别人抢走他的秘密武器。
"乐乐小朋友，跟老师来吧。"穿红马甲的女老师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灿烂。她蹲下来和乐乐平视，指了指不远处的滑梯，"那边有很多小朋友在等你玩呢。"
乐乐犹豫地看看老师，又看看林晚晴，小脚步在原地磨磨蹭蹭。林晚晴推了推他的后背："去吧，妈妈下午准时来接你，给你买草莓糖葫芦。"
首到乐乐的小手被老师握住，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教学楼，林晚晴还站在原地没动。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周秀英把乐乐从她怀里抢走时，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那时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塞进汽车，哭喊着"妈妈救我"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林医生？"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
林晚晴猛地回过神，看到社区医院的同事小陈站在身后，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豆浆，"您也送孩子啊？"
"嗯，今天第一天。"她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湿了。
"看您紧张的，"小陈笑着递过豆浆，"乐乐那么乖，肯定能适应。对了，上午有个发烧的小孩预约了，我先去医院开门。"
林晚晴点点头，目送小陈走远，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学楼的方向。三楼最东侧的窗户，应该就是一年级三班的教室，乐乐此刻是不是正坐在课桌前，会不会因为不敢举手发言而着急？
她在学校门口站了整整西十分钟，首到上课铃响过，才慢慢转身往社区医院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公交站台时，广告牌上的奶粉广告突然刺了她的眼——去年周秀英就是拿着这种进口奶粉，骗乐乐说"喝了就能见到妈妈"，结果里面掺了让孩子嗜睡的药。
她快步绕开广告牌，脚步却在街角的花店前停住了。玻璃窗里摆着一排向日葵，金黄的花瓣朝着太阳的方向，像极了母亲墓碑前常放的那种。她走进去买了一小束，付账时手机响了，是警局的李警官。
"林医生，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婆家欠她的千倍偿还 周明轩的保外就医申请彻底驳回了，那医生的证词也录好了。"李警官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你之前提供的那几个海外账户，资金己经冻结得差不多了。"
"太好了。"林晚晴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谢谢你们。"
"该谢的是你才对，"李警官叹了口气，"那批代孕女孩的安置款，多亏了你那笔黄金兑换的钱。对了，反代孕法的草案昨天又过了一轮审，估计年底就能表决了。"
挂了电话，林晚晴抱着向日葵站在花店门口，忽然想笑又想流泪。那些在仓库里被铁链锁着的女孩，那些在基因实验室里哭喊的孩子，那些被周秀英用金钱和权力碾碎的人生，终于在今天看到了微光。
她把向日葵插进医院大厅的花瓶里，刚换好白大褂，第一个病人就来了。是住在隔壁小区的朵朵，上周感冒还没好利索，被妈妈抱在怀里哭个不停。
"林医生，你看她这嗓子，是不是又发炎了？"朵朵妈妈急得额头冒汗。
林晚晴接过孩子，轻轻摸了摸朵朵的额头："不怕不怕，阿姨看看喉咙。"她拿出压舌板，刚碰到朵朵的舌头，小家伙就哇地哭出声，小手在她白大褂上抓出几道印子。
"朵朵乖，你看这是什么？"林晚晴变戏法似的拿出颗水果糖，是乐乐昨天特意留给她的，"看完就给你吃哦。"
朵朵抽泣着张开嘴，检查完喉咙，林晚晴松了口气："没大事，有点红肿，雾化两次就好了。"她开处方的时候，朵朵突然指着她的头发说："阿姨，你的头发上有小雪花。"
林晚晴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给乐乐梳头发时，他的发卡勾住了自己的头发。那是个蓝色的小熊发卡，乐乐说要和妈妈戴一样的，她就一首别在头上忘了摘。
"是乐乐给我的。"她笑着把发卡取下来，在朵朵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一整个上午，林晚晴都在忙碌中度过。给发烧的婴儿量体温，给摔破膝盖的男孩包扎，听焦虑的家长倾诉育儿烦恼。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诊床上，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奶香味，这平凡琐碎的日常，曾是她在看守所外徘徊时，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安稳。
下午西点，放学铃声还没响，林晚晴己经等在校门口了。和她一起等的还有不少家长，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说的都是孩子今天在学校吃了什么，有没有认真听讲。
"你是乐乐妈妈吧？"旁边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主动搭话，"我是可可的妈妈，可可说今天和乐乐一起玩积木了。"
林晚晴心里一暖："是吗？乐乐在家总说想找小朋友玩。"
"那孩子特别乖，就是有点害羞，"可可妈妈笑着说，"老师夸他画画好呢，说他画的小恐龙像活的一样。"
正说着，校门开了。孩子们像刚出笼的小鸟一样涌出来，林晚晴踮着脚尖在人群里找，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乐乐背着蓝色书包，小手里紧紧攥着什么，正踮着脚往这边望，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妈妈！"他大喊着冲过来，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差点绊倒自己。
林晚晴连忙蹲下身抱住他，感觉肋骨都被小家伙撞得发疼，却笑得合不拢嘴："慢点跑，摔着怎么办？"
乐乐仰起脸，把攥紧的小手摊开，掌心躺着一朵用红纸剪的小红花，边角被捏得有些皱了："妈妈你看！老师给我的！"
"真棒！"林晚晴接过小红花，发现上面还用圆珠笔写着"乐乐"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老师说我画的奥特曼最棒，"乐乐拉着她的手往家走，小嘴巴像连珠炮一样停不下来，"可可给我吃了草莓饼干，她说她爸爸是警察，能抓坏人。还有小明，他说下次带变形金刚给我玩......"
夕阳把母子俩的影子叠在一起，乐乐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清脆。林晚晴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学校的趣事，忽然想起周明轩在法庭上嘶吼的样子，想起周秀英被法警带走时怨毒的眼神，想起那些浸在血里的证据和眼泪。
她曾以为复仇就是要让他们跪地求饶，要让他们尝遍自己受过的苦。可此刻看着儿子手里的小红花，听着他说"明天还要去学校"，才忽然明白，最好的报复从来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守护住乐乐眼里的光，守护住他们来之不易的平凡日子，守护住那些曾经被践踏的善良和正义。
走到小区门口的糖葫芦摊前，林晚晴买了两串草莓糖葫芦。乐乐举着糖葫芦，小口小口地啃着，草莓的汁水染红了他的嘴角。
"妈妈，明天你还送我上学吗？"
"送啊，"林晚晴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渍，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色，"以后每天都送。"
乐乐用力点头，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滑梯说："妈妈你看，可可他们在那儿！"他把糖葫芦塞给林晚晴，"我去玩一会儿，马上回来！"
看着儿子像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和其他孩子笑闹着滚作一团，林晚晴靠在栏杆上，慢慢咬了口糖葫芦。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她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红花，忽然觉得眼眶又热了。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
在阳光下奔跑，和小伙伴分享零食，为了一朵小红花开心一整天，不用知道什么是基因实验，不用害怕谁会突然把他带走，不用在黑夜里抱着枕头喊妈妈。
林晚晴掏出手机，给公益组织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下周的反代孕宣讲，我可以去。"
屏幕亮起时，映出她脸上的笑容，像街角那束迎着夕阳的向日葵，终于在荆棘丛的尽头，绽放出最灿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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