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在剧痛中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灰尘混合着血腥味。压在腿上的横梁沉重得像座山，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被塞进了碎玻璃。
“妈妈！”乐乐的哭声就在耳边，小小的身子趴在她胸口，温热的眼泪浸透了她的白大褂，“你别睡……乐乐给你唱歌……”
断断续续的儿歌像根细针，扎破了弥漫的绝望。林晚晴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乐乐……别怕……”
她的视线越过乐乐的肩膀，看到手术室的天花板己经塌了一半，钢筋像扭曲的蛇垂下来。不远处，周秀英的私人护士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那个空注射器——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最终还是成了仇恨的祭品。
“晚晴！”陈景明的声音穿透烟尘传来，带着哭腔，“你在哪？”
“这里！”林晚晴用尽全身力气喊，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叫。她感觉意识在一点点抽离，腿上的剧痛渐渐麻木，像不属于自己的肢体。
“妈妈，你流了好多血。”乐乐的小手按住她腿上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染红了孩子的掌心，“陈叔叔说按住就不流了……”
林晚晴的心像被揉碎了。这个才五岁的孩子，己经学会了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她。她想起三年前在周家雪地里，乐乐也是这样攥着她的衣角，喊着“妈妈不冷”，那时的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却不知命运早埋下了救赎的伏笔。
“找到他们了！”陈景明的身影出现在烟尘里，脸上沾着灰，眼睛红得像兔子，“坚持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消防员，手里拿着液压钳。横梁被一点点撑开时，林晚晴听到自己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疼得眼前发黑。恍惚中，她仿佛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穿着白大褂，笑得温柔：“晚晴，勇敢点。”
“妈……”她喃喃自语，眼泪混着灰尘滑下来。
“别睡！”陈景明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想想乐乐，想想林晚星，她们还在等你！”
林晚星……林晚晴猛地清醒了几分。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还在外面等着她。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横梁被彻底移开的瞬间，林晚晴疼得尖叫出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陈景明把她抱起来，乐乐的哭声越来越远，像沉入深海的石子。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咳嗽。白色的天花板，规律的仪器滴答声，还有趴在床边睡着的陈景明——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嘴角还带着伤，显然是刚才救人时弄的。
“醒了？”护士推门进来，声音放得很轻，“陈医生守了你两天两夜，刚睡着。”
林晚晴动了动手指，发现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她偏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幅画，是乐乐的笔迹：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站在太阳下，其中一个拄着拐杖，旁边写着“妈妈快点好”。
“乐乐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在儿童房画画呢，王主编陪着。”护士递过一杯水，“林小姐，你真是命大，腿骨裂了三道缝，还失血过多，医生都说能活下来是奇迹。”
林晚晴笑了笑，眼角却湿了。这哪里是奇迹，是乐乐和陈景明给她的新生。
陈景明醒来时，看到林晚晴正盯着那幅画发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我去叫乐乐。”
“别。”林晚晴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绷带下的伤口，“让他再玩会儿。”她顿了顿，轻声问，“林晚星……找到了吗？”
陈景明的眼神暗了暗：“找到了，在废弃医院后面的防空洞里，被绑着，没受伤。就是受了惊吓，现在在精神病院接受心理治疗，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林晚晴松了口气，眼泪却掉得更凶。那个被当作实验品的妹妹，终于可以摆脱控制，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了。
“剩下的两个研究员，也抓到了。”陈景明递给她一份报纸，头版头条是“跨国基因犯罪团伙落网”，配着那两个医生被押解的照片，“从他们家里搜出了周老头的日记，里面记录了所有的犯罪细节，包括……你母亲的事。”
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接过报纸的手都在抖。日记里提到，母亲当年发现了玫瑰计划的真相，想带着她逃离，却被周老头抓住，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所谓的“意外身亡”，根本就是谋杀！
“他们都招了。”陈景明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你母亲的骨灰被换成沙土，也是周秀英的主意，婆家欠她的千倍偿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婆家欠她的千倍偿还最新章节随便看！她说‘既然她抢了我的男人，就不配进周家的祖坟’。”
林晚晴捂住嘴，压抑的哭声在病房里响起。那些年午夜梦回的疑惑，那些对母亲“意外”的不甘，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的母亲，从来不是懦弱的逃兵，而是为了保护她，与黑暗同归于尽的英雄。
“对不起。”陈景明轻轻抱住她，声音哽咽，“我没能早点找到这些证据……”
“不怪你。”林晚晴摇摇头，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那些被诬陷的纵火案，被逼吞下的流产药，雪地里的屈辱，停尸房的真相……所有的黑暗，都在这场废墟里的救赎中，露出了终结的曙光。
一周后，林晚晴拄着拐杖走进精神病院的花园。林晚星坐在长椅上，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正在给一只流浪猫喂食，阳光洒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姐姐。”林晚星看到她，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恢复得怎么样？”林晚晴在她身边坐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林晚星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猫的背，“就是有时候会做噩梦，梦见被人追着打针……但医生说，那都是假的了。”
林晚晴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微微的颤抖：“以后想做什么？”
“想当护士。”林晚星的眼睛里闪着光，“赵医生的母亲来看过我，说护士可以救人。我想救像我们一样的人。”
林晚晴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个被基因编辑、被当作傀儡的女孩，心里装着的不是仇恨，而是救赎。或许，这才是对那些罪恶最有力的反击。
“我支持你。”林晚晴笑了，“等你毕业，来我的诊所当护士，好不好？”
“真的吗？”林晚星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像极了母亲照片上的样子。
林晚晴点点头，心里己经有了打算。她要重开一家儿科诊所，用自己的医学天赋去帮助那些像乐乐、像林晚星一样的孩子，让他们远离伤害，活在阳光下。
离开精神病院时，陈景明的车己经等在门口。乐乐趴在车窗上，手里举着个奥特曼：“妈妈，林阿姨说要跟我们一起放风筝！”
“好啊。”林晚晴笑着坐进车里，看着后视镜里林晚星挥手的身影，心里一片温暖。
车窗外，周明轩被押往监狱的囚车驶过，他隔着铁窗看过来，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空洞的麻木。林晚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转过头——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终于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而她，早己走出了仇恨的泥沼。
“李警官刚才打电话，说周老头在瑞士的资产被冻结了，要全部赔偿给受害者。”陈景明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的诊所，资金有着落了。”
“不是我的诊所。”林晚晴纠正他，“是我们的。”
陈景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好，我们的。”
夕阳把车影拉得很长，乐乐在后座哼着新学的儿歌，林晚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晚晴，不管世界多黑，总要有人提着灯往前走。”
现在，她终于可以提着那盏灯，照亮自己的路，也温暖别人的夜。那些婆家欠她的，那些黑暗夺走的，她都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赢了回来——不是千倍的仇恨，而是千倍的新生。
诊所开业那天，阳光格外好。林晚晴剪了短发，穿着白大褂，站在“晚晴儿科诊所”的牌子下，接受着朋友们的祝福。乐乐穿着小西装，像个小绅士一样给客人递糖，林晚星穿着护士服，笑得一脸腼腆。
陈景明拿着相机，拍下这温馨的一幕。照片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没有阴霾，没有仇恨，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林晚晴看着照片，突然想起周秀英在监狱里的最后一封信，字迹潦草却透着释然：“欠你妈的，我还不了了。欠你的，用这条命抵。往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信放进抽屉的最深处。或许，真正的复仇不是毁灭，而是带着所有的伤痕，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诊所里传来孩子的笑声，林晚晴转过身，快步走了进去。那里有她的事业，她的家人，她的新生。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林晚晴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属于她林晚晴的，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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