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草晒得半干时,叶片蜷曲成深绿色的细条,带着点清苦的草木气。林静姝把它们收进陶罐里,蹲在案几前翻《解蛊秘术》,指尖划过“断嗣蛊喜阴寒,需以温补药材诱其现形”那行字,眉头渐渐舒展开。
她翻遍药箱,把当归、黄芪、枸杞分门别类摆开,又托帐外巡逻的小兵捎话,让附近村落的农户送只老母鸡来。“要最肥的那种,炖汤才香。”她塞给小兵半块桃花酥,笑得眉眼弯弯,那小兵脸红着接了,跑起来比风还快。
傍晚送汤去主营帐时,霍凛正对着摊开的军报出神。昏黄的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侧脸的疤痕被拉得很长,少了白日里慑人的戾气,倒添了几分沉郁。案上还放着她前几日给的桃花酥,油纸没拆开,边角却被得发皱。
林静姝把描金的粗瓷碗轻轻放在案上,碗沿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将军,这汤里加了当归和黄芪,温补气血的,您尝尝?”
霍凛抬眸,目光在汤碗上顿了顿。汤色清亮,浮着几粒殷红的枸杞,油星薄薄一层,裹着淡淡的鸡汤香——算不上多浓郁,却像冬日里晒在窗台上的棉被,透着股熨帖的家常气。他指尖在军报边缘敲了敲,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就不怕我趁机治罪于你?”
“将军不会的。”林静姝说得笃定,见他眉峰微挑,又赶紧补了句,“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哪会跟我这小医女计较。”
霍凛被这句“大英雄”堵得一噎,喉间像是卡了什么,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端起汤碗,瓷碗微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喝了一口——温温的,带着点药材的甘,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暖流漫过干涸的河床,连骨头缝里的寒气都似被驱散了些。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娘总在他练完枪法后,从厨房端来这么一碗热汤,站在廊下等他,鬓角沾着白蒙蒙的水汽。
“还行。”他放下碗,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没像对其他医官那样,说“扔了”。
林静姝心里松了口气,趁机从药箱里取出那个装同心草的陶罐:“将军,这解蛊的药引我己经备好,只是……只是解蛊时可能会有些疼。”
“无妨。”霍凛打断她,黑眸里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动手便是。”
解蛊定在三日后的子时。林静姝按书上说的,在帐西角点了安神的艾草,青烟袅袅地缠着帐顶的毡子,散出淡淡的药香。银针在烈酒里泡着,泛着冷光,旁边摆着一小碗深绿色的药汁,是同心草熬了三个时辰的精华。
霍凛坐在铺着狼皮的榻上,玄甲卸了,只着一身玄色里衣,宽肩挺背,明明是任人施为的姿态,却依旧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浑身都绷着劲儿。
“可能会像有虫子在骨头里爬,还会发烫。”林静姝一边用棉布擦着银针,一边低声叮嘱,指尖微微发颤——系统说解蛊时宿主也可能受蛊虫反噬,她这会心跳得像擂鼓。
霍凛“嗯”了一声,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竟冲淡了几分凌厉。
第一根银针刺入膻中穴时,他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林静姝不敢分心,屏着气按图谱上的顺序捻转提插,银针刺破皮肤的轻响在帐内格外清晰。首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才咬着唇,用银勺舀起同心草汁,顺着针尾慢慢推了进去。
不过片刻,霍凛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林静姝看见他脖颈处的青筋突突首跳,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知道蛊虫被惊动了,赶紧加快手法,银针如飞般落在他心口几处大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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