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忍！就快好了！”她急得额头冒汗，声音都带了哭腔，手背上溅到他甩落的冷汗，凉得像冰。
霍凛没应声，只死死咬着牙，牙关错得咯咯响。冷汗浸湿了他的玄色里衣，后背的肌肉绷得像块烧红的铁，连带着榻下的狼皮都在微微发颤。帐外的风沙拍打着帐篷，发出呜呜的声响，帐内却只有他压抑的喘息，和她急促得像要撞破胸膛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霍凛忽然猛地侧过身，一口黑血呕在地上，像朵诡异的墨色花，在毡子上迅速洇开。林静姝手忙脚乱地拔下他身上的银针，见他脖颈处的青筋渐渐平复，那股游走的活物感彻底消失，才脱力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后背的中衣己被冷汗浸透。
“好了？”霍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嗯！”林静姝点头，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蛊虫随着黑血出来了，只是您身子亏空太久，得慢慢补……我明天再给您炖鸽子汤？”
霍凛接过水碗，指尖触到她沾了血的指腹，那点温热的濡湿让他心头一跳。他忽然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不怕血？”
“怕啊。”林静姝老实点头，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蹭到脸颊，留下道淡淡的血痕，“但将军比血吓人多了，看惯了将军，就不怕血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变相说他凶吗？正想找补两句，却见霍凛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很轻，像碎冰撞在一起，带着点涩，却不难听，连脸上的疤痕都仿佛柔和了些。
“你这丫头，胆子倒大。”他说，黑眸里盛着点笑意，像落了星子。
自那以后，霍凛对林静姝的态度明显松了些。他会让她跟着去巡营，看着士兵操练时，还会偶尔跟她说两句兵法：“那枪刺得太急，露了下盘，在战场上就是送死。”她听不懂，只乖乖点头，他便会耐着性子再讲一遍，声音比风沙都软。
她炖的汤，他从“还行”变成了“再端点来”，有时还会主动问：“今天炖的什么？”她给的桃花酥，油纸终于拆开了，碎屑落在案上，他会一根根捡起来吃掉。
甚至有次她被风沙迷了眼，眼泪汪汪地揉着眼，他竟伸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替她擦去泪珠。那触感粗糙又滚烫，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药包掉在地上，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收回手，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静姝的心，像被这雁门关的太阳晒化的冰，一点点软了下来。她开始觉得，这军营的风沙也没那么讨厌，霍凛脸上的疤痕，看着也没那么凶了——尤其是他低头听她说话时，睫毛很长，落在疤痕上，竟有种奇异的温柔。
这日，她正在帐里翻晒草药，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夹杂着士兵的呼喊。出去一看，几个士兵抬着副担架狂奔进来，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染红了粗麻布，看服色是去附近侦查的小队。
“林医女！快！张大哥快不行了！”领头的士兵急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抖。
林静姝赶紧迎上去，掀开染血的麻布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人腹部中了一箭，箭簇没入很深，血流得像开了闸的河，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咬咬牙，冲士兵们喊道：“快抬进帐！再去打盆热水，要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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