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姝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这夹着雪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她端起最烫的那个药罐，快步跟了进去：“汤要凉了，将军趁热喝。”
帐里燃着炭火，暖意融融。霍凛正对着摊开的地图出神，手指在雁门关的位置轻轻敲击，指腹的薄茧蹭过羊皮，发出沙沙的响。林静姝把描金瓷碗放在他手边，碗沿还缠着棉布防烫，瞥见地图上标着的几个小红点，好奇道：“这是北狄的营地？”
“嗯，离关隘只有五十里。”霍凛没瞒她，指尖点过其中一个红点，“开春雪化，他们大概率会来犯。”
林静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指尖攥紧了药罐的提手：“那我们……”
“早有准备。”霍凛抬眸，见她一脸担忧，嘴角竟勾起丝浅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怕了？”
“不怕。”林静姝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自己的帐篷，片刻后拿着个布包回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我给将军备了这个。”
是她熬夜做的伤药，用最好的金疮药混着蜂蜡，熬成了琥珀色的药膏，装在个小巧的白瓷盒里。“这药里加了血竭和乳香，止血快，还能防感染，您要是……要是上了战场，带着它。”她说着，声音有点发颤，指尖在盒盖上轻轻。
霍凛捏起瓷盒，入手温热，显然是被她揣在怀里焐过的。盒盖上还被她用指甲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安”字，笔画里还沾着点药膏的痕迹。他忽然想起解蛊那晚，她急得掉眼泪的样子；想起她满身是血却依旧手稳的样子；想起她蹲在雪地里画药材的样子……心里像是被炭火烫了一下，暖得有些发慌，连带着旧伤处都泛起丝丝痒意。
“好。”他把瓷盒揣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能感受到她留下的余温，“我带着。”
开春后，北狄果然来了。号角声在雁门关外吹响时，林静姝正在伤兵营煮药，浓郁的艾草味漫了满帐。她手一抖，铜药勺“当啷”一声差点掉进锅里，药汁溅在手背上，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林医女，别怕！将军早有安排！”旁边帮忙烧火的小兵看出她的紧张，大声安慰，脸上还沾着锅底灰，“将军说要让北狄知道，雁门关不是他们能碰的！”
林静姝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往关外望。那里尘烟滚滚，厮杀声隔着厚重的关隘传进来，像闷雷在耳边炸响，一声比一声急。她深吸一口气，把药熬得更浓了些——她能做的，就是守好这伤兵营，备好足够的药，等他们回来。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伤兵一批批被抬进来，有的断了胳膊，有的中了箭，血腥味混着药味弥漫在空气里。林静姝的手从没停过，包扎、缝合、喂药，指尖被药水泡得发白起皱，额头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在鬓角，像结了层盐霜。
第西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厮杀声忽然渐渐平息了。林静姝正给一个断了腿的士兵上药，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震耳的欢呼：“赢了！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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