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送药后，顾昀舟对林静姝的态度确是松动了些。虽依旧寡言，像块捂不热的玉，但至少不再动辄让她“滚”。有时她在廊下支起小炉煎药，药香袅袅缠着廊柱往上爬，他会坐在窗边看书，檀香从半开的窗棂漫出来，与药香缠成一团，倒也生出几分难得的静谧。
林静姝渐渐摸清了他的作息，像解读一本晦涩的古籍，慢慢咂出些规律来。他习惯寅时就起身看卷宗，常常忘了吃早饭，案上的莲子羹凉透了也只动过一口；处理公务时总蹙眉，指节会无意识地叩击案几，那是旧疾发作的征兆，像只困在笼中的兽在低喘；夜里伏案至深夜，案上的茶凉透了，他浑然不觉，只盯着奏折上的墨迹，眼里的红血丝比墨还浓。
她便每日寅时就守在小厨房，莲子羹要炖得糯糯的，掺上些山药，用保温的锡盒装着，衬着棉布悄悄放进他书房，案边的砚台刚磨好墨，她的脚步声轻得像猫，放下就走，从不多留。见他蹙眉叩桌，便默默去煮安神茶，用那只他常用的青瓷杯盛着，递过去时只低低说句“解乏”，他接了，她就转身，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抛。深夜他未睡，她就在外间支张竹榻守着，听见他咳嗽便端上润喉的蜜膏，瓷盒放在案边，借着月光看他一眼，转身回榻上蜷着，像株守着寒梅的菟丝子。
顾昀舟并非不知。他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却会在她转身时，指尖悄悄碰一碰温热的杯壁，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书：绝嗣反派的救赎之路 感受那点从指尖漫上来的暖；会把她送来的蜜膏悄悄收进袖中，夜里咳嗽时摸出来，用银勺舀一点，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竟真的能压下几分痒意。
变故发生在一日午后。林静姝在药房翻找药材，最高层的药箱没放稳，“哐当”一声砸下来，正撞在她额角。血珠瞬间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像绽开一朵朵小红花。她刚从怀里摸出棉布按住伤口，就见顾昀舟站在门口，脸色比往常更沉，像积了雪的乌云，手里还捏着她刚送过去的那碗银耳羹——竟一口未动。
“蠢货。”他声音冷硬，像冰锥砸在地上，却快步上前，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那是她前几日给他调理旧疾时，顺带留下的金疮药，他当时还冷着脸说“不必”。此刻他捏着棉布的手有些抖，动作生涩地替她按住伤口，力道重得让她疼得蹙眉，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丞相，轻点……”她忍不住小声讨饶，血珠从棉布边缘渗出来，沾了他半只手。
他手猛地一顿，随即松了些，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缩回。“谁让你毛手毛脚？”话虽刻薄，却转身对门外喊，“去请太医！”
“不用了！”林静姝赶紧拉住他的衣袖，额角的血蹭到他月白的锦缎袖口，留下一点刺目的红，像雪地里溅了滴朱砂，“真的是小伤，我自己能处理，太医来了反倒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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