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舟盯着那抹红,眸色复杂得像揉碎了的墨。他忽然想起幼时生母被送走那日,她也是这样一身红衣,袖口沾着血,蹲在门槛边拉着他的手,哭着说“昀舟等娘回来”,却再也没回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抽痛,他甩开她的手,语气又冷了几分:“放肆。”
可转身时,却没再喊太医,反而亲自走进药房。药架上的药材琳琅满目,他却精准地翻出她常用的那几味——止血的三七,镇痛的乳香,还有她总说“能让疤痕淡些”的珍珠粉。他笨拙地按她教的法子,把药材放在石臼里捣碎,动作生涩得像第一次握笔的孩童,药末溅了他一身也不在意。又从灶上的陶罐里舀了点蜂蜜,混着药末调成药膏,装在个干净的瓷盒里,丢给她时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红:“自己涂。”
林静姝捏着那罐温热的药膏,指尖触到盒壁的温度,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这颗被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好像终于裂开了道细缝,透出点暖意来。
系统适时在脑海里冒泡:【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宿主,有进步哦,继续加油。】
她低头笑了笑,往伤口上涂药膏时,连指尖的动作都轻快了些。
初夏的雨来得急,像老天爷打翻了水盆,哗啦啦浇得人睁不开眼。顾昀舟在朝堂被言官弹劾,那些人翻出他寒门出身的旧事,言语极尽羞辱,说他“市井泼猴登高位,终难掩粗鄙”。他回府时,周身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刚进书房就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砚台“哐当”一声碎裂,墨汁溅了满地,吓得门外的小厮们都大气不敢喘。
林静姝端着一碗热姜茶进来时,正撞见他眼底翻涌的阴鸷,像藏着头择人而噬的兽。她没像旁人那样噤若寒蝉,反而蹲下身,一片一片捡着地上的碎瓷片,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划破,渗出血珠也不在意,只把碎片拢进帕子里。
“捡它做什么?”他声音嘶哑,像被砂石磨过,透着股压抑的暴怒。
“割到脚就不好了。”她头也不抬,把最后一块碎片捡起来,帕子包得鼓鼓囊囊,“丞相,喝碗姜茶吧,今日雨凉,驱驱寒。”
顾昀舟看着她低头捡碎片的样子,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侧脸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日被药箱砸的)还泛着粉红。他忽然想起那些言官的话——“寒门子,心术不正,纵有权势也难掩粗鄙”,可眼前这个女子,明明穿着最普通的布裙,做着最琐碎的事,却比那些锦衣华服的名门闺秀,更懂得什么是体面,什么是尊重。
他接过姜茶,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意从喉咙烧到心底,像团火,竟压下了几分戾气。“你就不怕我迁怒于你?”
“不怕。”林静姝把包着碎瓷片的帕子放在墙角,抬头看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坦然,像一汪清澈的泉,“丞相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没有算计,没有攀附,只有纯粹的关切。心头那道裂缝,忽然又大了些,风从缝里钻进来,吹得他有些发慌。
夜里,林静姝被噩梦惊醒。梦里又是催债的人踹开出租屋的门,又是父母绝望的脸,她坐在床沿发抖,冷汗浸湿了中衣。忽然听见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有人在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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