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衣出去一看，顾昀舟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残月出神。他没穿外袍，只着件单薄的中衣，夜风掀起衣摆，露出清瘦却挺拔的脊背。指尖捏着个空酒杯，周身覆着一层落寞，像幅被人遗忘的水墨画。
“丞相？”她轻轻唤了一声。
他回头，月光落在他侧脸，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竟显得有些脆弱。“睡不着？”
“嗯。”林静姝走过去，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晚风带着草木的湿意，吹得她打了个寒颤，“丞相也睡不着？”
他没答，反而问，声音低沉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这般待我，到底想要什么？官位？金银？还是……”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林静姝沉默片刻，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我想……让丞相信我一次。”
信这世间并非全是利用与背叛，信总有人不求回报地对你好，信你不是孤身一人，信你值得被温柔以待。
顾昀舟的心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呼吸都滞了滞。他别过脸，望着天边那弯残月，声音有些发哑：“……疯子。”
可这夜之后，他看她的眼神，终究是不同了。会在她廊下煎药时，默默走到炭炉边，替她添一块烧得正旺的炭，火星溅起来，映得他眼底有了点暖意；会在她被府里刁奴刁难（那些人总觉得她是来攀高枝的）时，冷斥一句“拖下去杖责二十”，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甚至会在她捧着医书看得入神时，坐在旁边看卷宗，偶尔抬眼，目光在她发顶停留片刻，又像被烫到似的悄悄移开，嘴角却抿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林静姝知道，她离那颗冰封的心，又近了一步。只是她没料到，打破最后一道防线的，会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那日她随顾昀舟去城郊的别院避暑，马车行至半途，忽然从两侧的树林里射出数支冷箭，箭头闪着寒光，首指顾昀舟的心口。林静姝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他身前。
剧痛袭来时，她听见箭簇穿透皮肉的闷响，像有人用锤子砸在了她的背上。意识模糊间，她看见顾昀舟瞳孔骤缩，疯了似的抱住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甚至发着抖：“林静姝！”
她想笑，想说“我没事”，眼皮却重得像粘了铅，最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躺在顾昀舟的寝殿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和浓郁的药味。他守在床边，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像是几夜未眠。握着她的手，指尖滚烫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见她睁眼，他猛地起身，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坐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疼吗？”
林静姝摇摇头，后背的伤确实疼，却抵不过心里的暖意。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盛着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与后怕，忽然问：“丞相，现在信我了吗？”
他沉默良久，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俯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像个迷路的孩子：“信了……我信了。”
窗外的月光淌进来，像条银色的河，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不像话。林静姝知道，这道心防，终于破了。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点欣慰，甚至还有点八卦的意味：【目标人物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45。宿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哦。看来这寒冰，离彻底融化不远了。】
她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景汐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指尖轻轻着他粗糙的指腹。努力就努力，毕竟，让这块寒冰彻底融化，让他学会爱与被爱，本身就是件值得的事。至于那10万块……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小剧场：月下药圃
入秋后的夜带着凉意，药圃里的紫苏和薄荷还透着青气。林静姝蹲在畦边，借着月光给刚种下的当归松松土，指尖沾了些的泥土。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顾昀舟。自她伤好后，他总爱在夜里寻过来，有时站着看她侍弄草药，有时就坐在田埂上，听她讲哪种草能止血，哪种花能安神。
“夜里凉，怎么不多穿点？”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林静姝回头，见他手里拿着件月白披风，正弯腰要给她披上。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后背的伤还没好利索，动作大了些就牵扯着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顾昀舟的动作瞬间僵住，眸色沉了沉：“又疼了？”
“没有，就是……”她想解释，却被他按住肩膀。他的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她耳尖发红。
“别动。”他说着，小心地把披风绕到她身前系好，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脖颈，像有电流窜过。“那日的刺客，己经查到是二皇子的人。”
林静姝手里的小铲子顿了顿：“他又想夺嫡？”
“跳梁小丑罢了。”顾昀舟语气轻蔑，视线却落在她后背——那里还裹着厚厚的纱布，“以后不许再做傻事。”
“那箭是冲您来的。”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霜，“我不能让您有事。”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额角那道浅疤——是上次被药箱砸的。“这里还疼吗？”
林静姝摇摇头，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以后不许再受伤。”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固执，“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愣住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颤。
顾昀舟像是也觉得自己失言，别过脸去看药圃，耳根却悄悄泛红：“这当归……什么时候能收？”
“得等明年春天呢。”她趁机转移话题，拿起铲子给他看，“您看这根须，要养得这么密才好。”
他凑过来，肩膀几乎挨着她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像这样？”他学着她的样子，用指尖轻轻拨开泥土，动作笨拙得可爱。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药圃里的草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檀香，像酿成了一壶温柔的酒。林静姝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破冰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挨。
系统在脑海里打了个哈欠：【检测到目标人物主动肢体接触，好感度+5。宿主，再加把劲，这寒冰就快能煎药了。】
林静姝忍不住笑出声，惹得顾昀舟回头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她低下头，掩饰着嘴角的笑意，“就是觉得……丞相种草药的样子，挺好看的。”
他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转身就往田埂外走，脚步却慢了些，像是在等她跟上。
披风上还沾着药草的清香，林静姝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觉得这秋夜的月光，真是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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