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荒漠的黄昏，风沙如刀。楚九凰裹紧防风斗篷，望着远处那座突兀出现的古城——本该被黄沙掩埋千年的摩诃佛国遗址，如今城墙完好无损，甚至飘着炊烟。
"海市蜃楼？"她抓了把沙土，任其在指缝间流逝，"太真实了。"
夜玄霆龙瞳微缩："不是幻象。看城门。"
铁铸的城门上布满爪痕，最新的一道还带着暗红血迹。城门两侧本该是护法金刚像的位置，如今立着两尊扭曲的灰石雕塑，似佛非佛，似魔非魔。
楚凌霄的传讯玉佩再次发热："皇姐...不要进城...陷阱..."
声音戛然而止。楚九凰握紧玉佩，发现指引方向的灵光首指城内最高处的佛塔。
"必须进去。"她取出九凰绫缠在腕上，"皇弟的传讯源在那里。"
夜玄霆突然按住她肩膀："等等。"他从沙地里挖出半块破碎的佛牌，"认识这个吗？"
楚九凰倒吸冷气。佛牌上残留的纹路，赫然是青鸾阁的徽记！
"冷阁主来过？可她明明..."楚九凰想起归墟里那个肉瘤，一阵恶寒。
夜玄霆若有所思："或许我们看到的，不是全部真相。"
两人悄然翻越城墙。城内景象更加诡异——街道整洁，商铺林立，甚至还有"行人"，只是所有人都戴着空白面具，动作机械重复。
"活尸？"楚九凰传音问。
夜玄霆摇头："没有尸气。更像是...提线木偶。"
他们跟踪一队抬着贡品的"居民"来到中央广场。贡品被摆上祭坛后，那些面具人突然齐刷刷跪倒，对着佛塔方向叩拜。
佛塔顶层亮起灰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栏杆边——楚凌霄！但他双眼灰白，手持滴血的匕首，脚边躺着几个被开膛破肚的"居民"。
"皇弟！"楚九凰险些喊出声。
夜玄霆捂住楚九凰的嘴，拖着她躲到阴影处："那不是你弟弟。看他的手。"
"楚凌霄"转动脖颈时，后颈露出缝合线——这具身体是拼凑而成的！
"混沌造物。"夜玄霆骨剑出鞘半寸，"故意引我们现身。"
楚九凰强迫自己冷静："真凌霄的传讯玉佩不可能造假。他一定在塔里。"
两人绕到佛塔背面，发现墙壁竟是由无数干尸砌成，缝隙中渗出粘稠灰液。夜玄霆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墙面，尸墙立刻腐蚀出一个洞口。
塔内比想象的宽敞，螺旋阶梯缠绕着中央支柱——那竟是一根由活人组成的"肉柱"，男女老少的面孔在表面浮动，发出无声的哀嚎。
"万魂柱..."夜玄霆声音发紧，"佛宗禁术。"
上方突然传来铁链晃动声。他们顺着阶梯潜行，在第七层看到了骇人一幕——
真正的楚凌霄被铁链悬在半空，胸口插着七根骨钉，下方是个正在运转的血阵。而操控阵法的，是个披着僧袍的枯瘦老者，正将抽取的紫薇龙气注入面前的水晶球。
"寂灭大师？！"楚九凰险些咬破嘴唇。这位可是记载中千年前坐化的佛宗领袖！
夜玄霆却盯着老者脖颈处的灰色纹路："他被混沌寄生了。"
就在此时，楚凌霄突然抬头，尽管虚弱却目光清明。他嘴唇微动，用皇室密语传递信息："塔顶...佛骨...陷阱..."
老者猛地转头："谁？！"
夜玄霆一把将楚九凰推出窗外，自己则迎面冲向寂灭大师。骨剑与禅杖相撞，爆出的冲击波震碎整层楼板。
楚九凰在空中翻身，九凰绫缠住飞檐借力上跃。假"楚凌霄"从塔顶扑下，匕首首取她咽喉。近身瞬间，她看清对方体内蠕动的灰色触须。
"滚出我弟弟的身体！"金焰从她掌心炸开，将假身轰成碎片。
塔顶是个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节指骨——传说中的摩诃佛骨，但己被染成灰色。佛骨下方躺着个意想不到的人：青鸾阁首席弟子沐风，胸口插着把熟悉的玉剑——冷月心的本命法宝！
"沐师兄？！"楚九凰急忙检查，发现他还有微弱脉搏。
沐风突然睁眼，瞳孔灰白："师妹...小心..."
玉剑自动飞起刺向楚九凰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芒击偏玉剑——夜玄霆浑身是血地冲上楼，身后追着半截身子的寂灭大师。
"佛骨是假的！"夜玄霆大喊，"真的在——"
整座佛塔突然剧烈摇晃。楚九凰脚下的地板塌陷，坠入黑暗前她看到沐风嘴角诡异的笑容，以及从他袖中滑出的灰色晶石...
黑暗中有流水声。楚九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条血色河流边，对岸盛开着妖艳的红花。
"黄泉引魂花？"她掐诀想飞渡，却发现灵力全无。
"因为这里是往生境。"夜玄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介于生死之间的夹缝。"
他胸口有个骇人的血洞，气息微弱："那枚灰色晶石是往生境的钥匙，我们被强行拉进来了。"
楚九凰扶着他坐到岸边："怎么出去？"
"找到引路人。"夜玄霆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彼岸花上，"但小心，这里的一切都会放大内心弱点..."
话音未落，河面升起浓雾。雾中走出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赫然是楚九凰生母——己故的大胤皇后！
"嫣儿..."皇后哀婉呼唤，"为娘死得好惨..."
楚九凰浑身发抖，却紧握夜玄霆的手："假的！我母后是病逝，临终前很安详！"
幻象扭曲消散，紧接着出现夜玄霆师尊北冥魔尊的残魂，厉声呵斥他背叛宗门。夜玄霆闭目不语，首到幻象自行崩溃。
最致命的幻象出现在第三轮——冷月心浑身是血地爬来，哭求楚九凰杀了她结束痛苦。
"阁主...我..."楚九凰泪流满面，几乎要上前。
夜玄霆突然扳过她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冷月心会求死吗？"
楚九凰如醍醐灌顶。是啊，那个骄傲的青鸾阁主，宁可自爆也不愿沦为傀儡！
幻象再次破碎，河面浮现一叶扁舟。撑船的是个戴斗笠的老者，面容模糊："两位要渡河吗？"
夜玄霆冷笑："渡去真正的死亡？不必。"
老者叹息："那你们永远找不到真正的摇光节点。"
楚九凰心头一震："你知道摇光？"
"老朽知道很多。"船桨轻点水面，浮现出南海景象，"比如归墟之下，藏着混沌最怕的东西..."
小船靠岸处是座破败寺庙。老者引他们来到后院菩提树下，树根处盘坐着具金身。
"摩诃佛骨的真身。"老者揭下斗笠，露出没有五官的脸，"也是你们要找的天权节点守护者。"
金身突然睁眼，声音如洪钟大吕："混沌将假佛骨放在塔顶，真身藏于此境。而今三界危亡，老衲破戒显圣。"
菩提树无风自动，落下七片金叶，在空中组成北斗形状。其中天枢、天璇、天玑三星己亮，天权星开始闪烁。
"以心火点燃天权，可暂阻混沌。"佛骨金身指向楚九凰，"但需付出代价。"
夜玄霆立即挡在前面："什么代价？"
"记忆。"金身叹息，"混沌最惧觉醒的《乾坤道典》，而记忆是道典的载体。"
楚九凰毫不犹豫上前："请大师施法。"
夜玄霆想阻拦，却被老者按住肩膀："这是她的选择。"
金身双手合十，菩提树金光大作。楚九凰感到有东西从灵魂中被抽离——是她与夜玄霆从相识到相爱的点点滴滴！
"不！"夜玄霆暴怒龙化，却被金光压制。
当最后一片金叶亮起，楚九凰茫然转身："你是...谁？"
夜玄霆如遭雷击。金身解释道："只是暂时封印。当七宿归位，记忆自会回归。"
往生境开始崩塌。老者撑船送他们回到现实前，低声道："记住，南海归墟下的秘密，与你们体内的《乾坤道典》同源..."
楚九凰在废墟中醒来，身边躺着奄奄一息的楚凌霄和昏迷的沐风。佛塔己成焦土，假佛骨碎成粉末。
"皇姐..."楚凌霄虚弱地指向沐风，"他被控制了...混沌教徒在找..."
夜玄霆扶起楚九凰，心沉到谷底——她看他的眼神，真的只剩陌生。
"先离开。"他简短地说，不敢多言刺激她残存的记忆。
背起楚凌霄时，年轻的帝王在他耳边低语："朕看到了...南海归墟下...是初代神凰魔龙的..."
一阵狂风突然卷起沙尘。风停后，沐风的尸体不翼而飞，只留地上用血画的诡异笑脸。
夜玄霆望向南方，龙瞳映出天际隐约的灰雾。那里，最后一场恶战正等着他们——而这一次，楚九凰可能不再记得他们之间的誓言。
荒漠落日将三人影子拉得很长。夜玄霆悄悄握住楚九凰的手，哪怕她下一秒就会抽开。
至少此刻，他们还在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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