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得极其隐秘。
黄昏，没人，巷子深。
套了麻袋，打完就跑。
那丫头连他影子都没看清！
省城那么大。
人那么多。
穿深色工装的壮实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上哪儿查去？
部队？
部队了不起？
没证据，能咬他？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
劣质酒精烧得他脑子发热。
省城在严打？
哼！
风头紧，老子就缩在青屿。
等这阵风过去了……
臭丫头，你以为这就完了？
只要你还活着。
只要你还开着你那破饭店……
王奎心里盘算着。
下次……
下次一定要做得更隐秘，更利落！
找个她落单又没人的机会。
一招就让她彻底闭嘴！
省城？
青屿？
只要有心。
天涯海角也躲不掉！
栽到我王奎手里。
算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捏起一颗花生米。
扔进嘴里。
用力地咀嚼着。
仿佛嚼的是林妙仪的骨头。
沈政安结束了一个星期的野外任务。
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回到省军区。
任务完成得不错。
上面批了他们排西天假。
想到明天能休息。
沈政安绷紧的嘴角松动了一丝。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向阳饭店”。
“排长！明天休息，咱干啥去？”
班长老张凑过来。
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眼里带着期待。
其他几个刚卸下装备的兵也竖起了耳朵。
沈政安掸了掸军装上的灰。
语气很干脆。
“明天中午，向阳饭店，我请客。”
“向阳饭店？！”
“就是大学边儿上，那个省状元开的？”
“听说东西死贵，可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几个兵瞬间炸开了锅。
眼睛都亮了。
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只剩下兴奋的议论。
他们这些大头兵。
津贴发下来。
大头都得寄回老家给爹娘婆娘娃。
自己手里能留下的那几个子儿。
精打细算也就够在食堂多打份荤菜。
或者去街边摊子嗦碗面条加个蛋。
下馆子？
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
前阵子有兄弟休假。
咬牙去尝过一次。
回来把那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说得他们心里跟猫抓似的痒。
“排长……真……真请啊？”
一个入伍没多久的小战士。
咽了口唾沫。
小心翼翼地问。
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兵也兴奋地凑过来。
“我老乡上周去过，回来念叨了三天，说这辈子没吃过那么鲜的海味！说得我心痒痒的！”
他们知道排长家境好。
可一次请他们十几个大小伙子下馆子。
那得花多少钱？
“废话。”
沈政安瞥了他一眼。
“都去，一个不许少。尝尝鲜。”
他没多解释。
但心里清楚得很。
林妙仪那儿刚经历了流言和袭击的打击。
生意受了影响。
部队的人去吃饭。
尤其是他带着人去。
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明。
这比贴十张告示都管用。
第二天中午。
向阳饭店门口。
沈政安带着十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
齐刷刷地走了进来。
这阵仗。
一下子就把店里几桌零星的客人和正在柜台后算账的小娟看愣了。
“沈排长？您……您这是？”
林学民闻声从后厨出来。
看到这阵势。
又惊又喜。
还有点手足无措。
“林叔，”
沈政安点点头。
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
没看到林妙仪的身影。
“带兄弟们来尝尝您的手艺，支持一下咱们的定点单位。”
“哎！好！好！欢迎欢迎！快请坐！快请坐！”
林学民反应过来。
脸上笑开了花。
连忙招呼小刘和李婶赶紧收拾出两张并起来的大桌子。
战士们规规矩矩地坐下。
腰杆挺得笔首。
眼神却忍不住往墙上贴着的菜单和邻桌飘着的香气上瞟。
“别看了，”
沈政安往他们那儿推了本菜单。
“想吃什么，自己点。管够。”
这话一出。
小伙子们眼睛都亮了！
压抑的兴奋瞬间爆发出来。
各自点了自己最想吃的。
又把菜单推给沈政安。
沈政安点了几样时令时蔬。
菜上得很快。
金黄色的炸菌酥堆得像小山。
酥脆的外皮裹着鲜嫩的菌菇。
香气钻进每个人的鼻子。
海鲜拼盘里的大虾、扇贝、鱿鱼卷。
在酱汁里闪着的光泽。
乳白色的海鲜粥冒着腾腾的热气。
米粒熬得开花。
里面藏着大块的蟹肉和贝柱。
“开动！”
沈政安一声令下。
刚才还坐得笔首的战士们。
瞬间就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筷子勺子齐飞。
目标明确地伸向自己早就瞄好的目标。
“排长！这……这比咱们食堂大师傅强一百倍啊！”
小张吃得头也不抬。
含糊地嚷道。
没人说话。
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此起彼伏的、极力压抑的满足叹息。
米饭一碗接一碗地添。
盘子里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
他看着手下这帮平日里训练起来嗷嗷叫的小伙子。
此刻一个个吃得头都不抬。
腮帮子鼓鼓囊囊。
眼神里全是吃到好东西的亮光。
风卷残云。
桌上的盘子碗碟被扫荡一空。
连一点汤汁都没剩下。
米饭桶也见了底。
战士们靠在椅背上。
满足地摸着肚子。
脸上是毫不作假的餍足和赞叹。
“排长……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小战士打着饱嗝。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比听说的还好吃十倍！”
炊事老兵使劲点头。
“值！太值了！”
沈政安笑了笑。
站起身，走到柜台前结账。
林学民从厨房出来。
看他要结账连连摆手。
“沈排长，这怎么行！您带人来就是给我们面子了！这顿……”
“林叔，”
沈政安打断他。
包括那几桌被这阵仗吸引、一首偷偷打量的客人。
“该多少是多少。你们店里的东西，干净，味道好，我们吃着放心。以后部队的兄弟，还有想改善伙食的，肯定还会来。”
他掏出钱。
数清楚。
放在柜台上。
这番话。
还有这群穿着军装，吃得心满意足的年轻战士。
本身就是最好的招牌和证明。
那几桌客人互相看了看。
眼神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似乎也消散了。
沈政安带着队伍离开后。
店里剩下的客人明显活跃起来。
议论声也大了。
“看见没？当兵的都来吃了！吃得盘子底都刮干净了！”
“可不是嘛！沈排长亲口说的，干净好吃！这还能有假？”
“我就说嘛！之前那些肯定是瞎传的！人家这手艺，这用料，明摆着的！”
“老板，结账！下次我也带家里人来尝尝那个海鲜三绝！”
小娟收钱的手都利索了不少。
脸上带着笑。
林学民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
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他知道。
这坎儿。
算是真正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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