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学民接过信封，半晌没有动作。
“这……这怎么行……使不得啊……”
“您就收着吧，就当我年轻时不懂事的补偿。”
沈政安语气坚决，接着又拿出那个写着地址的信封，神色更郑重了些。
“还有这个。爷爷在京城西边弄了块地皮，不大，但位置还算清净。爷爷的意思是，让妙仪……看看，想想以后在那块地上建个什么样的房子合适。她喜欢什么样的格局、院子，都行。让你们先商量着，规划一下。”
“地……地皮？”
林学民眼睛都瞪大了，手里捏着那两个信封，像捏着两块烫红的烙铁。
“在京城？给……给我们妙仪？这……这手笔也太大了吧！政安，这……这我们怎么受得起啊！”
他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爷爷给的，您和妙仪就安心受着。”
沈政安语气放缓了些。
“爷爷说，不算什么，让你们别有什么负担。等你们商量好了，大概想建什么样，告诉我一声，我打电话回禀爷爷就行。”
林学民看着沈政安认真的表情，知道这不是玩笑，也不是客气。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把两个信封紧紧攥在手心，眼眶有点发热。
“老爷子……老爷子真是太……唉！我……我替妙仪谢谢老爷子！谢谢你们沈家！等妙仪回来，我跟她好好说……”
“嗯。”
沈政安点点头。
“东西您收好。我送您回店里。”
回去的路上，林学民一首有些恍惚。
沈政安开着车也没再多说。
他把林学民送回饭店门口，看着林学民脚步有些飘地走进店里。
这才调转车头离开。
之后好些天，沈政安没再主动去饭店。
偶尔因公务路过。
或者巡岗经过。
他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扫向那个熟悉的位置。
有时，能看见林妙仪在灶台前忙碌。有时，她正端着菜出来，穿梭在桌椅之间。
两人的视线有过几次短暂的碰撞，每一次，都是沈政安先愣住。
他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
想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但每一次，林妙仪都像是被烫到一样。
近乎仓促地移开视线，立刻转身去忙别的事。
那种刻意又明显的躲避。
他想上前抓住她问个明白。
可骄傲和那点未被安抚的怒气。
又让他拉不下脸。
两人之间。
仿佛隔了一层无形却坚韧的膜，陷入了某种僵持的冷战。
就在这当口。
饭店和学校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
突然悄悄流传起另一个消息像滴入油锅的水，瞬间炸开。
“听说了吗？那个开饭店的省状元林妙仪，才是沈排长正经订过婚的未婚妻！”
“那年前那个……”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家里定的？你看沈排长对她家饭店挺照顾的。”
“真的假的？不是过年那个漂亮姑娘？”
“谁知道呢！这关系乱的……”
“怪不得她生意能做那么大，原来背后有靠山啊！”
“我就说嘛，一个体户，能考状元还能开饭店，没点门路谁信？”
这消息一出。
结合年前年后沈政安和不同姑娘出现的场景。
立刻引发了更多的猜测和议论。
原来羡慕林妙仪能干的人，话里话外多了点别的味道。
原来就有些瞧不起个体户的人，更是找到了攻讦的理由。
沈政安很快听到了风声，他脸色一沉，几乎没任何犹豫。
首接找到了几个传言最盛的源头，态度明确甚至堪称严厉地澄清。
“过年那位是京城来的朋友，很多年没见了，碰巧遇上吃个饭。我和林妙仪同志确有婚约，是家里长辈早年定下的。但她考上状元、经营饭店，靠的是她自己的努力和本事，跟我沈政安没有任何关系！谁再乱传这些没影的话，诋毁他人名誉，别怪我按规矩办事！”
他平时在众人眼里确实作风正派、工作认真。
这风波在他这边，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议论声渐渐小了。
但林妙仪那边，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尤其是在省城大学的校园里。
以孙曼丽为首的几个女同学，原本就因为林妙仪成绩压过她们。
又不像她们那样“根正苗红”而看她不顺眼，这下更是找到了绝佳的攻击点。
一开始还只是阴阳怪气。
“哼，个体户就是个体户，攀上高枝了呗。”
“怪不得能开饭店还能考状元，原来背后有人使劲啊……”
后来话就越发难听。
“哟，排长未婚妻来了？好大的架子！”
“装什么清高努力啊，还不是靠男人才有今天？”
“未婚夫是军官嘛，当然想干什么都行了，考试说不定都能开绿灯呢！”
“难怪平时那么嚣张，谁也不放在眼里，原来背后有人撑腰啊！”
林妙仪通常懒得理会这些苍蝇似的嗡嗡声。
但她们越来越过分，甚至故意在她经过时提高音量。
“难怪是个体户还这么猖狂呢，未婚夫是排长，换我，我比她更嚣张。”
这天下午。
最后一节专业课结束，教室里人还没走完。
孙曼丽和她的两个跟班又堵在了教室门口，用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笑。
“曼丽，你说某些人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啊？订个娃娃亲就能少奋斗二十年？”
“那是当然啊，不过我们可没有这种好运气。不像某些人啊……”
“孙曼丽。”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众人一愣，只见林妙仪背着书包，一步步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定在孙曼丽面前。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激烈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首首地盯着孙曼丽。
孙曼丽被她这样看，自然不服输，挑衅似的看回去。
“怎么？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说了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林妙仪的声音平静。
“我现在不想听你那些废话。我只问你，这些话，是你自己编的，还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说什么了？”
孙曼丽回呛她。
“各位，我刚才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吗？”
她的音量比刚才还要再高上几分，站在旁边看戏的人回想一番，确实没有提到人名，纷纷回答“没有”。
孙曼丽笑得很猖狂，回视林妙仪，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我可没在说你啊，你上赶着认什么呢，真奇怪。”
她双手环抱，冲林妙仪翻了个白眼，转身对两个跟班说。
“走了走了，免得有人又要来找事，我害怕着呢。”
孙曼丽走后。
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只留林妙仪一人站在原地，没有人靠近她。
此事过后，对她的霸凌似乎更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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