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刚把库房查账的明细誊抄好，指尖捏着发烫的账页，忽然沉了脸——
赵福在侯府经营三十年，下人间的盘根错节才是最难啃的骨头。光是查出云锦和炭火的猫腻远远不够，离真千金归府只剩二十八天，她必须更快些。
木木正思忖着，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哭哭啼啼道：
“二小姐，张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把咱们账房的笔墨纸砚都搬走了，说……说您查账用度超标，要收回库房统一管理！”
李先生猛地拍桌：“岂有此理！张妈妈是赵管家的远房表亲，掌管府里的杂役房，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木木眼底寒光一闪。
刚在库房赢了一局，这就来抢办公用品了？倒是会挑软柿子捏。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去看看。”
杂役房门口围了不少下人，个个伸长脖子看热闹。
张妈妈叉着腰站在当中，手里拿着本账簿，见了木木就阴阳怪气地喊：
“二小姐可算来了。按府里规矩，各院月例用度都有定数，您这账房光是这个月的宣纸就领了二十刀，比老夫人的书房还用得多，老奴这也是按规矩办事。”
木木扫了眼被堆在角落的笔墨，慢悠悠道：“张妈妈倒是说说，府里哪条规矩规定账房不能多领宣纸？”
“这……”
张妈妈被问住，随即强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让您铺张浪费……”
木木出声：
“查账要核对三年流水，每天要誊抄五本账册，二十刀宣纸算多？”
木木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正是她连夜整理的《侯府各院用度明细对比表》。
木木接着说：
“老夫人书房每月领十五刀宣纸，上个月只用八刀，剩下七刀去哪？倒是张妈妈侄女，上周在外面铺子买了两刀上等宣纸，账单记在杂役房公账上，这又是什么规矩？”
围观的下人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张妈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木木说不出话：“你……你血口喷人！”
木木上前一步，声音清亮：
“是不是血口喷人，去查杂役房的采买账便知。我知道张妈妈是赵管家的人，但别以为仗着他的势就能胡作非为。
从今天起，各院用度实行‘申领-登记-核销’三联制，少一张纸、半盏茶都要写明去向，由我亲自审核。”
这话一出，下人群里炸开了锅。这等于断了多少人靠虚报用度捞油水的路子？
张妈妈气急败坏地冲上来要撕打木木，被李先生拦住。
木木趁机提高音量：“谁要是能揭发府里的贪墨舞弊，一经查实，赏月钱三两。但要是敢徇私包庇，别怪我按府规处置！”
下人们面面相觑，看木木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谁也没想到这个乡下回来的二小姐，不仅敢跟赵管家叫板，还懂得用赏钱收买人心。
回到账房，李先生忧心忡忡道：“二小姐，您这么做是把赵管家一系的人都得罪光了，怕是……”
木木出声：“怕就输了。”
木木翻开账簿，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他们抱团贪墨的时候，可没怕过对不起侯府。”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府里负责洒扫的婆子中，是不是有个姓刘的，去年因为不肯帮赵福做假账，被调去了最偏僻的西跨院？”
李先生点头，出声：“是有这么个人，刘婆子为人耿首，就是性子太倔。”
木木抬眼，出声：“把她调回账房当值。，“咱们缺个可靠的人看管库房钥匙。”
李先生眼睛一亮，出声：“二小姐是想……”
木木勾唇一笑，出声：“既然要整肃，就得用自己人。赵福能拉帮结派，我就不能建个‘反贪小分队’？”
傍晚时分，木木带着整理好的查账成果去见老夫人。
正厅里，赵福竟也在，正对着老夫人哭诉木木如何“小题大做”“苛待下人”。
木木懒得跟他废话，首接把账册递上去，出声：
“老夫人您看，这是三月采买的亏空明细，还有杂役房近半年的虚报账目，加起来足足有三百两银子。”
老夫人翻着账册，眉头越皱越紧。
赵福急了，出声：“老夫人别听她胡说！这些都是她伪造的……”
木木出声：
“是不是伪造，叫来库房周管事和杂役房张妈妈对质便知。”
木木平静地补充：
“哦对了，刘婆子也能作证，去年她就是因为撞见周管事搬空库房的药材，才被赵管家贬去西跨院的。”
赵福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木木连刘婆子的事都查出来了。
老夫人啪地合上账册，厉声对赵福道：
“你在侯府当差三十年，就是这么当差的？连库房和杂役房都敢贪墨，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赵福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出声：“老夫人饶命！老奴一时糊涂……”
老夫人冷哼，出声：
“糊涂？从今日起，你把大管家的印信交出来，去庄子上思过！库房交由刘婆子看管，杂役房由二小姐亲自督查！”
这话如同惊雷，不仅赵福懵了，连木木都有些意外。她本想借老夫人的势打压赵福，没想到首接夺了他的管家权。
赵福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木木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锋芒。这一局，她不仅赢了赵福，更赢了在侯府立足的资本。
离开正厅时，月色己爬上墙头。
李先生兴奋地说：“二小姐，咱们成功了！赵福倒了，以后府里……”
木木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世子院，出声：
“这只是开始。赵福背后还有人，真千金也快回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把侯府的‘内卷’卷到新高度。”
她摸了摸袖中刚从老夫人那里讨来的《侯府田产名册》，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
查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该轮到她来盘活侯府的家底了。
夜风掠过回廊，吹动檐角的铜铃。
木木知道，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她不怕。毕竟，卷王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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