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木木正对着田产名册啃油条,指尖在“城南百亩良田,管事孙成经手”的字样上顿了顿——
这孙成,是三姨娘的远房表舅。
离真千金归府只剩二十五天,昨日刚把赵福贬去庄子,今日就该轮到这些藏在暗处的人跳出来了。
正琢磨着,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婆子抱着个破布包闯进来,手背上还带着淤青,出声:“二小姐,您快看这个!”
布包里滚出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还有半本被虫蛀的账册。
刘婆子声音发颤:
“这是我今早去西跨院收拾东西时,在墙根砖缝里摸出来的。去年秋收,孙管事让佃户把三成粮折成现银交上来,账册上记‘颗粒无收’,这些钱就是当时漏下的……”
话音未落,院门口响起茶杯碎裂脆响。三姨娘扶着丫鬟的手站在那里,鬓边金钗斜斜坠着,脸色比素日涂的胭脂还红。
“好你个刁奴!敢编排孙管事不是,看我不撕烂你嘴!”三姨娘柳眉倒竖,指甲几乎要戳到刘婆子脸上。
木木慢悠悠擦了擦手,抬眼道:“姨娘急什么?刘婆子不过是捡了本旧账册,您这反应,倒像是怕被人翻出什么来。”
三姨娘冷笑一声,扬手甩出几张纸,出声:
“我怕?我是来替老夫人传话!有人告你借着查账由头,私吞了城南田庄佃户孝敬,还打伤了前去理论孙管事!”
纸上歪歪扭扭画着押,十几个红手印像血点子似的刺眼。
刘婆子气得发抖,出声:“这是污蔑!我们根本没去过田庄!”
木木出声:“没去过?”
三姨娘身后转出个瘸腿老汉,正是孙成,此刻捂着额头哭嚎道,“二小姐您不能不认啊!昨儿您派来人拿着鞭子逼我交账,我不肯,就被打晕在田埂上……”
木木盯着他额角那层薄薄的胭脂——这“伤”,倒像是用胭脂调了水抹上去的,轻轻一碰就得花。
她起身边往正厅走,边出声:
“既然有这么多‘人证物证’,不如去老夫人面前说清楚。正好我也有些疑问,想请教孙管事。”
三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梗着脖子跟上,出声:“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假千金还能耍什么花招!”
正厅里,老夫人刚听完孙成哭诉,眉头拧成个疙瘩。
三姨娘在一旁煽风点火,出声:“老夫人您瞧瞧,这才刚扳倒赵福,就敢把手伸到田产上,再过些日子,怕是要把侯府翻过来了!”
木木没急着辩解,反倒问孙成:“孙管事说我派人打了你?可知那人穿什么衣裳?”
孙成眼珠乱转,出声:“黑……黑褂子,戴着斗笠!”
“哦?”
木木转向老夫人,出声:
“您还记得吗?昨日您特批给账房西个杂役,统一穿的是灰布短打,这是李先生亲手写领衣记录,您要不要过目?”
她又看向那几个画押佃户代表,出声:
“你们说交了孝敬银?我查过,城南去年遭了蝗灾,按规矩该减免五成租子。孙管事不仅没报,反倒加倍催收,有这事吧?”
佃户们脸色骤变,互相递着眼色。有个瘦高个跪下来,哭道:“老夫人饶命!是孙管事拿家里娃娃要挟,逼着我们画押啊!”
孙成顿时急了,出声:“你胡说!我什么时候……”
木木打断他,声音清亮:
“什么时候在佃户家搜出三匹云锦?就是上个月三姨娘赏给你小女儿做嫁妆那批,上面还绣着侯府独有缠枝纹。刘婆子,把你今早捡到账册给老夫人念念。”
刘婆子翻开账册,指尖划过虫蛀的字迹,出声:
“……八月十五,收佃户白米二十石,转交三姨娘院内。九月初三,折银五十两,购金镯一对,送孙成之女……”
三姨娘的脸瞬间褪成纸色,伸手去抢账册,被木木拦住。
阳光透过窗棂斜切进来,照得她鬓边金钗上的宝石泛着冷光——
那宝石的成色,与账册里记的“佃户抵租之物”分毫不差。
老夫人出声:
“好啊你个孙成!我当你是三姨娘的亲戚,才把田产交你打理,竟敢勾结外人中饱私囊!”
老夫人抓起茶盏狠狠砸在地上,茶水溅了孙成满裤腿。
孙成瘫在地上,连喊饶命的力气都没了。
三姨娘还想辩解,木木从袖中抽出张纸,出声:
“对了姨娘,这是昨儿孙管事去银楼兑银子的票根,上面的笔迹,跟您让丫鬟给我送的‘劝和信’一模一样呢。”
那信是今早送来的,字里行间劝她“适可而止”,此刻倒成了铁证。
三姨娘盯着票根上的字迹,捂着脸哭起来:“是他逼我的!都是他说田产亏空太大,怕被查出来才……”
老夫人出声:
“够了!把这对狗男女拖下去!孙成杖责西十,发去最苦的北庄开荒!三姨娘禁足佛堂,没我的话不许出来!”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
押人的脚步声渐远,木木捡起地上的田产名册,指尖在“城南百亩”上敲了敲。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你早就知道是他们?”
木木笑得坦然道:
“不确定。赵福刚倒,就有人急着跳出来,总得试试水深。何况孙管事昨儿夜里去过大厨房,买通火夫要给您汤里加些‘安神药’,想趁您精神不济时蒙混过关呢。”
老夫人猛地拍桌,茶盖在碟子里跳得叮当响。
木木趁机递上另一份册子,出声:
“这是我拟的新章程,田庄管事必须每月交三样东西——佃户签字收租单、当地保甲监证、还有带泥土稻穗样本。想做假账,得先问问地里庄稼答应不答应。”
老夫人接过册子,指尖划过“按劳分成,多收多得”的字样,笑道:“你这脑子,倒像是装了本活账册。”
木木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不止呢。我还查到,三姨娘房里的库房钥匙,跟赵福掌管的暗账柜是同一把锁芯。”
老夫人的笑容瞬间僵住。
窗外的日头爬到正中,把木木的影子钉在青砖地上。她望着廊下晾晒的账册,忽然明白——
这侯府的水,比田产名册上的墨迹还深。可那又如何?
木木摸出藏在袖中的铜钱,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就像刘婆子说的,哪怕是砖缝里藏着的真相,只要肯找,总能见着天日。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藏污纳垢的缝隙,一个个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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