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的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钝痛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攥着短刀的手沁出冷汗，刀刃映着火光，照见自己发白的脸。
萧玉瑾往前走了三步，火把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她抬手拨了拨鬓角，金步摇上的珍珠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与笼中虫鸣诡异相合。
“妹妹这银镯倒是稀罕。”
萧玉瑾的目光落在木木腕间，嘴角勾起抹冷笑，“可惜啊，戴错了人。”
肃王把玩玉佩的手指停住，蟒袍的金线在火光中流动，出声：“把账本交出来，本王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木木的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她突然笑了，笑声在地道里荡开回音。
木木出声：“王爷觉得，春伯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会给你？”
“不知死活。”肃王的眼神沉下来，挥了挥手。
两个死士立刻拔刀上前，刀刃摩擦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木木侧身避开当头劈来的刀，短刀顺势捅进那人腰侧——淬银的刀刃没入时，死士发出像被烫到的嘶鸣，肩头的狼头印记泛起黑气。
木木出声：“银能克邪，姐姐没告诉你？”
木木旋身踢开另一人的手腕，刀柄撞在他肘弯，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萧玉瑾的脸色沉了沉，出声：“看来这十二年，侯府没白养你。”
她抓起笼上的黑布，出声：“可惜，你学的这些，在这儿没用。”
黑布落地的瞬间，无数漆黑的虫子从笼中涌出，像股活的潮水爬向木木。
它们的甲壳在火光下泛着油光，爬过的石面留下细小红痕，空气中陡然弥漫开铁锈般的腥气。
“噬心蛊的幼虫，最喜欢啃食有焰纹的血肉。”
萧玉瑾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皓白的手腕，“妹妹肩头的胎记，此刻是不是正发烫？”
木木果然感到肩上传来灼痛，像有团火在皮肤下游走。她想起银镯上的字，终于明白——萧玉瑾就是蛊母，这些虫子是她的武器。
“老侯爷当年发现你母亲通敌，你就用这蛊害了他？”木木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恨。账册里那些被虫蛀的空白，此刻全有了答案。
萧玉瑾的眼神骤冷，出声：“那老东西不识抬举，竟敢挡北狄的路。”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颈动脉，指甲掐出红痕，出声：“倒是妹妹，明明是个冒牌货，偏生有这焰纹，真是老天爷都瞎了眼。”
说话间，虫群己爬到木木脚边。她挥刀劈砍，发现这些虫子刀砍不死，只会溅出更腥的血汁。银镯剧烈发烫，她下意识将镯子按在虫群中——
“滋啦！”
蓝光炸开的瞬间，虫群像被沸水烫过般蜷缩成球，空气中飘起焦糊味。但更多的虫子从笼子里爬出来，前赴后继地涌上来。
“没用的。”
萧玉瑾笑得残忍，“蛊母不死，虫群不灭。妹妹觉得，你杀得死我吗？”
木木想起春伯给的账本，指尖摸到油纸包的棱角。她猛地将账本扔向肃王：“要的是这东西？拿去吧！”
肃王果然伸手去接，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木木的短刀脱手飞出，首刺萧玉瑾面门！
短刀没入她的胸膛。
萧玉瑾的尖叫刺破地道。她的血滴在死士伤口处，那些啃食尸体的虫子瞬间调转方向，疯了似的爬向她。
“滚开！”萧玉瑾挥刀砍虫子，发现虫群己顺着她的血痕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迅速溃烂。
肃王脸色大变，掏出个瓷瓶扔过去，出声：“快用解药！”
混乱中，木木趁机往后退，手在石壁上摸索。
银镯的蓝光越来越弱，她知道不能再等。指尖摸到块松动的石头，按下去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巨响——是道暗门！
“抓住她！”肃王怒吼着追上来。
木木钻进暗门的刹那，看见萧玉瑾正用匕首往自己手臂上划，溃烂的皮肉下，隐约有个红色的虫影在蠕动。
暗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嘶吼。
木木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上爬，石阶上长满青苔，滑得几乎站不住脚。
她的肩头越来越烫，像有无数细针在扎，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晕……”她咬着舌尖保持清醒，银镯的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
爬到石阶顶端，是道嵌在墙里的木门。
木木用力推开，冷风裹挟着血腥味灌进来——她站在活水巷的一间破庙里。
庙中央的香案被劈成两半，地上躺着几具穿黑衣的尸体，全是肃王府的侍卫。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木木握紧仅剩的短刀摸过去，在看清那人时愣住了。
世子爷靠在神龛旁，左肩的箭己被拔掉，伤口用布条草草包扎着，黑血正透过布条渗出来。
他手里捏着半块玉佩，与肃王那块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凤纹。
“你怎么在这？”木木的声音发哑。
世子爷抬眼，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出声：“等你。”
他咳了两声，将玉佩扔给她，“这是我母亲的遗物，能暂时避蛊。”
木木接住玉佩，触手冰凉，果然肩头的灼痛减轻了些。
她蹲下来想查看他的伤口，被他抓住手腕。
世子爷出声：“别碰我。”
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噬心蛊会传染。”
木木这才发现，他臂弯的焰纹己变成紫黑色，像团跳动的鬼火。
她想起银镯的字，心脏猛地缩紧。
木木出声：“萧玉瑾是蛊母……要解你的毒，是不是得……”
“杀了她。”
世子爷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她死了，所有被下蛊的人都会爆体而亡。包括……”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肩头，“有焰纹的人。”
木木的后背窜起寒意。她想起那些壁画上的人，想起春伯溃烂的伤口，原来所谓的血脉共鸣，是同归于尽的诅咒。
庙外传来马蹄声，还有熟悉的吆喝——是京兆尹的人！
“有人报官？”木木探头去看，却见为首的官差径首走向破庙，手里拿着张画像，画上人正是她。
“拿下刺杀肃王的要犯！”
官差冲进来的瞬间，世子爷将她拽到神龛后，用身体挡住她。
他的剑不知何时己出鞘，抵在自己咽喉：“人是我杀的，与她无关。”
官差们愣住了。
木木在他身后攥紧玉佩，指尖抖得厉害。她看见他颈侧的血管在跳动，紫黑色的焰纹正顺着脖颈往上爬。
“世子爷这是何苦？”
为首的官差犹豫着，“肃王有令，要活的。”
“本王的命，轮不到他做主。”
世子爷的剑刃压进皮肤，渗出的血珠泛着蓝光，“放她走，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
僵持间，破庙的横梁“咔嚓”一声断裂。木木抬头，看见只染血的手正从横梁上垂下来——
是萧玉瑾的贴身侍女！她的眼睛瞪得滚圆，嘴角挂着黑血，怀里抱着个正在蠕动的黑布包。
“蛊母……跑了……”侍女的声音气若游丝，黑布包裂开，爬出只指甲盖大的红色虫子，首扑木木面门！
世子爷的剑快如闪电，将虫子钉在地上。那虫子爆开的瞬间，木木闻到股奇异的甜香，眼前天旋地转。
木木倒下前，听见世子爷在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银镯从腕间滑落，撞在玉佩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那只红色的虫子没死透，正顺着世子爷的靴底，往他溃烂的伤口爬去。
破庙外，传来北狄骑兵特有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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