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后院库房的方向传来巨响，紧接着是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烟，狠狠拍在木木脸上。
木木正抱着刚核对完的账册往回走，被这股力道掀得踉跄两步，手里的账册散落一地。
碎石、木屑混着火星劈头盖脸落下，她下意识地蹲身去护账册，手背被飞溅的火星烫得一阵刺痛。
周围瞬间乱了套。下人们的惊呼声、水桶撞地的哐当声、远处管家嘶哑的救火声混在一起，唯独不见主院那边有动静——
肃王今日特意把侯府上下的管事都叫去了前厅，美其名曰议事。
木木心猛地一沉。哪有这么巧的？
库房里存着的不仅是侯府的陈年旧物，还有她前几日刚整理出的、萧玉瑾生母当年的陪嫁清单，以及几笔肃王私下挪用府中银两的账目。
“咳……咳咳……”浓烟呛得木木睁不开眼，她胡乱抹了把脸，抓起散落在脚边的账册往怀里塞。这些东西不能烧，烧了她就没筹码了。
一只手从浓烟里伸出来，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走！”是世子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掌心滚烫，不知是被烟火熏的还是急的。
他另一只手里攥着件湿漉漉的外衣，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库房是人为纵火，肃王在前厅扣着人，就是要趁乱灭口。”
木木浑身一僵。果然是冲着这些账册来的。
世子拽着木木往假山后钻，脚下的石板被火烧得发烫，沿途能看到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不是府里的下人，手里握着柴刀，正西处张望，眼神凶狠。
世子出声：“是肃王从外面调来的人。他怕你把账册捅到老太太跟前，断了他挪用银两的路。”
世子压低声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两人刚躲进假山缝隙，就见萧玉瑾提着裙摆从火光里跑出来，发丝凌乱，脸上沾着烟灰，手里紧紧攥着个锦盒。
她看到世子拽着木木，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出声：
“萧木木！你在这里做什么？库房失火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想烧了我娘的遗物？”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木木怀里的账册硌得肋骨生疼，她没工夫跟萧玉瑾掰扯，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手里的锦盒，出声：
“你娘的陪嫁清单在我这儿，比你那个锦盒里的玉簪值钱多了。要是不想被肃王连你一起灭口，就闭嘴跟我们走。”
萧玉瑾脸色骤变。她攥着锦盒的手紧了紧——那里面是她娘留下的半块玉符，据说能凭此去外祖家取一笔钱，可比起侯府的账目，确实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时，前厅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肃王暴怒的吼声：
“搜！给本王仔细搜！就算把侯府翻过来，也要把那贱婢和账册找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那些带刀的汉子往假山这边来了。
世子往木木身后推了推，出声：“你从假山后墙的狗洞钻出去，往老太太的佛堂跑。”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块玉佩塞给她，“拿着这个，佛堂的嬷嬷认得。”
木木攥紧玉佩，又看了眼萧玉瑾，出声：“她……”
“我带着她从另一边引开人。”世子打断木木，眼神锐利，“账册在你手里，比什么都重要。
萧玉瑾咬了咬牙，没再吭声，算是默认了。
木木不再犹豫，猫着腰往假山后墙钻。墙缝狭窄，砖石刮得她胳膊生疼，怀里的账册被挤得沙沙响。
她刚钻出狗洞，就听到身后传来世子故意提高的声音：“往这边跑了！”
紧接着是萧玉瑾的尖叫，大概是在配合演戏。
木木不敢回头，拔腿就往佛堂跑。夜风里都是烟火味，远处的哭喊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跑过月洞门时，木木怀里的账册掉了一本，正好落在石阶上。
木木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纸页，就看到账册扉页上被火燎过的地方——
那里有个她前几日核对时发现的、用朱砂点的小记号，和萧玉瑾攥着的那半块玉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萧玉瑾生母当年做账时的私记。
原来肃王要烧的不只是账册，是怕有人顺着这些记号，查出他当年吞了萧玉瑾生母的陪嫁银两，甚至……查出萧玉瑾生母当年的死因。
后背突然一凉，不是烟火的热气，是有人用刀抵住了她的后心。
“找到你了，萧二小姐。王爷说了，把账册交出来，给你个痛快。”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狞笑。
木木攥着账册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佛堂就在前面几十步远，可这几十步，像是隔着刀山火海。
她缓缓首起身，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佛堂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
抵在后背的刀又用力了些，划破了衣襟，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
就在这时，佛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嬷嬷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深夜喧哗，扰了佛祖清静。”
那持刀的汉子愣了一下。
木木趁机猛地往前一撞，挣脱了刀，踉跄着扑向张嬷嬷：“嬷嬷！救我！库房失火，有人要抢账册！”
木木把怀里的账册高高举起，火光下，账册上被火燎过的朱砂记号，清晰可见。
张嬷嬷的脸色沉了下来，侧身让木木进门，手里的灯笼往前递了递，照亮了那汉子的脸，出声：
“肃王倒是好本事，敢在佛堂跟前动刀子？”
那汉子脸色发白，握着刀的手有些抖，大概是怕了老太太的威严，又不敢真的硬闯，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跑。
木木瘫坐在佛堂的门槛上，浑身发软，怀里的账册还在发烫——不是被火烧的，是被她攥得太用力了。
木木跟着往里走，路过供桌时，瞥见供桌下藏着的半块玉符——是萧玉瑾趁乱塞进来的，和她手里账册上的记号，正好能对上。
窗外的烟火还没灭，映得佛堂里的影子忽明忽暗。
木木知道，账册在她手里，肃王不会善罢甘休，萧玉瑾也未必会完全信她。
但至少她现在安全了，手里的筹码也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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