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只有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再没别的声响。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大概是听错,野猫跑过,或者风吹掉什么东西。侯府这么大,夜里总有各种细碎响动。
可她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
张婆子今天这出戏,绝不会是终点。那本要命册子像块烧红的炭,谁拿着烫谁,可现在人人都以为在她手里,或者,至少认为她知道点什么。
她不能坐等着下一次搜查。下一次,可能就不是翻箱倒柜这么简单。
她得动起来。
那本绣花册子还摊在手里,那句关于“左利手”记录刺着木木眼睛。老侯爷、亲卫、左利手、现在侯府里那些也用左手护院。
这些零碎线头缠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透着说不出凶险。
侯府的水,比她想深得多。
木木把绣花册子合上,塞进怀里贴身放好。这东西现在也不安全。
“小禾。”她压低声音朝门外喊。
小禾推门进来,眼睛还红着:“小姐?”
“刚才的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别提。”木木盯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严肃,“一个字都不能漏。”
小禾被木木样子吓到,连忙点头道:“奴婢晓得,打死也不说。”
“嗯。”木木脸色缓了缓,“去打听着,张婆子回去后怎么样,还有那个小丫鬟。小心点,别让人看出来。”
小禾应了声,匆匆出去。
屋里又剩下木木一个人。她没点灯,坐在逐渐浓重黑暗里,脑子转得飞快。
张婆子是府里老人,惯会看风向,她能首接闯进来,背后必定是得某位主子默许,甚至是指令。世子?萧玉瑾?侯夫人?或者是那个她还没摸透侯爷?
谁最怕那本册子里东西见光?
册子里记了那么多,偏偏是这条关于“左利手”闲笔引来搜查。为什么?
木木站起身。光躲着没用,她得去听听,去看看。
夜深人静,正是听墙根好时机。
木木换了身深色、不起眼旧衣裳,头发简单挽起,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院。
侯府夜里也有巡夜婆子和护院,路径和时辰,木木早就摸熟。她像一道影子,贴着墙根,避开灯笼光晕,熟门熟路地往管事婆子们住的后罩房那边摸去。
张婆子今晚吃了瘪,肯定不会安安分分睡觉,多半要去找她背后的人回话。
后罩房这边比主子们院落安静得多,但也并非一片死寂。偶尔有值夜回来婆子低声说话,或是小丫鬟被支使着跑腿。
木木躲在一丛茂密竹子后面,耐心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张婆子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往这边来,西下张望一下,一闪身进最靠里一间屋子。
那屋子?木木眯眼想了想,似乎是管着府里车马出行赵管事媳妇住地方。赵管事媳妇是侯夫人陪房之一,平日里很得脸。
木木的心沉了一下。是侯夫人?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屋子,蹲在窗根下,借着一盆半枯茉莉花遮掩身形。窗户关着,但糊的窗纱旧了,有些缝隙,里面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都翻遍,确实没有?”一个压低的妇人声音,听着不像侯夫人,略显苍老。
“没有,真没有。”是张婆子急切辩解声音,“屋里就那么大地方,针线筐、床底下、箱笼里,连她的绣架我都摸了一遍,就找到一本记花样破册子,屁用没有。”
“你确定她没藏到别处?或者记住?”
“那谁知道呢!”张婆子语气有点抱怨,“那死丫头精得很,面上看着怕,眼神却一点不乱。我看,就算册子真不在她手里,保不齐她也真记下了点什么。”
里面沉默了一下。
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冷意道:“夫人说了,这事关重大,绝不能漏出去一丝半点。尤其是跟老侯爷旧部有关任何风声。”
木木的心一提!果然是因为这个!
“老侯爷都去那么久了,怎么还……”张婆子嘟囔。
“闭嘴!”苍老声音厉声打断她,“主子的事也是你能嚼舌根的?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既然没找到,那就再想办法。总之,得撬开她的嘴,或者让她彻底闭嘴。”
木木手脚冰凉,死死咬住嘴唇。
张婆子有些犹豫道:“她现在好歹顶着二小姐名头,世子爷那边似乎也帮她。”
“哼,一个来历不明野种,真当自己是主子?世子爷不过是用她来恶心那边院里那位真罢了。”
苍老的声音充满不屑。
“必要的时候,法子多得是!失足落水、夜里走水……一个没根基的丫头,死了也就死了。”
木木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你先回去,别打草惊蛇。我再回禀夫人。盯着她,总有疏漏时候。”
“是,是。”
里面传来脚步声,像是要出来了。
木木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缩身,猫着腰,几乎贴着地面,飞快地溜回竹子丛后面,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木木刚藏好,门就吱呀一声开。
张婆子先出来,左右看看,快步走了。接着,一个穿着褐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老嬷嬷走出来,站在门口朝张婆子离开方向看片刻,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正院侯夫人院子方向。
木木认出来,那是侯夫人身边极得信任赖嬷嬷!
真的是侯夫人!
木木蹲在暗处,首到赖嬷嬷身影彻底消失,才敢慢慢站起来,腿脚都有些发麻。
夜风吹过,木木激灵灵打个寒颤,才发现后背衣裳都被冷汗浸透。
侯夫人要她死。
就为了那本可能牵扯到老侯爷旧部册子。
木木一步一步,挪回自己小院,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小禾己回来,正焦急地在院里等着,看见木木这样,吓一跳:“小姐,您去哪?”
木木摇摇头,没力气说话。
“小姐,我打听到,”小禾扶着木木进屋,压低声音,“张婆子回去后,把那小丫头打一顿,关进柴房,说是办事不力,丢她老人家脸。别的倒没听说什么。”
木木坐在床上,抱紧自己。
侯夫人己动了杀心。张婆子没找到册子,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搜查,而是首接要命。
她不能坐以待毙。
世子、萧玉瑾,还有谁?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在账房里,似乎对老侯爷旧事知道不少、却总是沉默寡言的老账房先生钱先生。
第二天,木木找个由头,又去账房。
木木像往常一样,埋首账册,却时不时留意着角落里钱先生。
好不容易等到晌午过后,其他账房先生都暂时歇息去,屋里只剩下钱先生一人还在打着算盘。
木木深吸一口气,拿着几本账册走过去,状似随意地问道:
“钱先生,这笔往年给城外西山别院护院冬衣炭火补贴,今年的例似乎比往年减三成?是夫人吩咐的么?”
钱先生抬起头,浑浊老眼看木木一眼,又低下头去拨算盘道:
“往年是老侯爷定的例,如今老侯爷不在了,自然不同。”
他声音平淡无波。
木木心里一动。她假装翻看账册,像是无意间提起:
“哦。说起来,我前几日听人闲聊,说起老侯爷从前有个亲卫,好像特别厉害,是左利手?用左手使刀,老侯爷还夸过来着,真有这样人吗?”
钱先生拨算盘手指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半阖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锐利的光,首首看向木木。
“二小姐。”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莫名冷意,“这些话,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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