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西十二章：爪印尽头，菌噬冰渊
冰窟死寂。幽蓝的磷光从巨大骸骨的缝隙间渗出，流淌在嶙峋的冰棱和冻土上，将一切涂抹上冰冷的、不真实的色彩。陈锐瘫在冰冷的“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在空旷中撞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次吸气，肺里都像塞满了冰碴和玻璃碎片。右臂被冰萤刺穿的伤口传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左臂深处的冰髓结晶则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嵌在骨缝里，灼痛与麻木交织。脊柱的空荡感让身体失去了核心，每一次试图挪动，都像是操控一具即将散架的破败木偶。
可他的眼睛，死死钉在冰窟中央那片杂乱的巨大爪印上。
西趾。第西趾那道巨大、平滑、犁开坚冰的拖痕——钢颚的寒冰巨爪！
希望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深渊里挣扎着点燃。它来过！它冲进了更深处！
“走…”陈锐喉咙里滚出嘶哑的气音，如同砂纸摩擦。他用还能勉强屈伸的右臂手肘和右腿膝盖，死死抵住身下冰冷的冻土，左臂那沉重的冰坨拖在身侧。身体弓起，像一张拉不开的破弓，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气，向前猛地一蹭！
嘶啦！破烂的布料被尖锐的冰棱刮开，小腿上瞬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顾不上，只是凭着本能，朝着那巨大爪印指引的方向，一点一点，在冰冷的死亡冻土上爬行。身后拖出一道断断续续、混合着暗红血液和冰晶碎屑的痕迹。
冰窟很大。爬行在巨大的泰坦遗骸之间，如同蝼蚁穿行在神魔的墓园。断裂的肋骨拱卫着头顶，投下扭曲的阴影；斜插的脊椎骨如同倒塌的通天巨柱，表面冻结着粘稠的幽蓝冰晶，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巨大的头骨空洞的眼窝深处，幽蓝磷火无声燃烧，“注视”着下方渺小的爬行者。冰寒的源力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处不在，试图渗透进他每一个毛孔，冻结血液，麻痹神经。
左臂深处的冰髓结晶在这浓郁的同源环境里，搏动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丝，那灼魂般的剧痛也略微平缓了一点点。但陈锐清楚，这只是假象。它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正在被动地吸收着环境中散逸的冰寒能量，维持自身的存在。而代价，是它嵌入的臂骨传来的阵阵胀痛和更加刺骨的冰冷感。他与这块结晶，正以一种痛苦的方式“共生”，彼此汲取，也彼此消耗。
爬。爬过冻结着巨大利爪状冰棱的斜坡，冰棱尖锐的边缘在拖行的身体上留下新的血痕。爬过一片布满细小孔洞的冻土地面，那些孔洞里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和腐烂混合的怪异气味。爬过一具被拦腰冻结在冰壁中的泰坦巨兽下半身，巨大的后肢肌肉虬结的纹理在幽蓝冰晶下纤毫毕现，带着一种凝固的狂暴力量感。
终于，他爬到了那片杂乱的巨大爪印边缘。爪印深深嵌入玄冰，边缘锋利，带着撕裂一切的蛮横力量感。西趾的形态清晰无比，寒冰巨爪犁出的那道独特拖痕，如同通往深渊的路标，指向冰窟更深、更暗的角落——那里，几块房屋般大小的幽蓝冰岩犬牙交错，形成一道狭窄的、被浓重阴影笼罩的缝隙。
钢颚的痕迹，消失在缝隙的黑暗中。
缝隙深处，没有爪印延伸出来。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咽喉。
陈锐趴在爪印边缘，冰冷的额头抵着地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力气几乎耗尽，视线开始模糊。追到这里，似乎己是极限。缝隙里有什么？钢颚是倒在里面了，还是穿过了它？未知的黑暗如同深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样感，顺着左臂深处那块冰髓结晶的搏动，传递到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
不是能量波动。是……一种呼唤？或者说，是一种强烈的……“饥饿”感？
这饥饿感并非来自他空瘪的胃囊，而是源自那块嵌入他臂骨的冰冷结晶！它仿佛被缝隙深处某种东西强烈地吸引着，搏动陡然加快了几分，左臂的灼痛感也随之加剧，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疯狂刺激神经末梢！
陈锐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那片巨大冰岩形成的缝隙阴影。冰髓结晶的异常反应……缝隙里有东西！某种与它同源、甚至能引起它“食欲”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极限和对未知黑暗的恐惧。他不能停在这里！无论里面是钢颚，还是能让这块该死的结晶暂时安分的“食物”，他都得进去！
他咬紧牙关，积攒着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爬去。越靠近缝隙，冰髓结晶的搏动就越发急促，左臂的灼痛感也越强，甚至整条手臂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当他的身体终于挤进冰岩缝隙的阴影时，一股比冰窟其他地方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冰寒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同时，那股奇异的、吸引冰髓结晶的“味道”也变得更加清晰——那是一种……带着微弱腐朽气息的、深沉的、如同沉淀了亿万年的……生命源质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类似于发酵菌类的淡淡甜腥？
缝隙很窄，仅容他勉强爬行通过。两侧冰岩粗糙冰冷的表面摩擦着身体。爬行了十几米，前方豁然开朗。
缝隙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小、更隐蔽的冰穴。冰穴不大，形状不规则，像一个被巨兽掏空的冰巢。光线比外面更加暗淡，只有角落一处冰壁凹陷里，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般的幽蓝磷光。
而冰髓结晶传递出的强烈“饥饿”感，源头就在那里！
陈锐拖着身体爬进冰穴，目光立刻被角落的景象牢牢抓住！
在那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冰壁凹陷根部，冻结着一片……东西。
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深紫色！
颜色粘稠、厚重，在幽蓝磷光的映衬下，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妖异感。它像一层厚厚的、半凝固的菌毯，牢牢地“生长”在冰壁根部，覆盖了大约几个平方的区域。菌毯表面并不平坦，布满了细小的、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的褶皱和瘤状凸起。更诡异的是，在这片深紫色的菌毯中心，冻结着一小片……暗红色的、类似某种生物肌肉组织的残骸？那残骸早己失去生机，呈现出一种被冰封了亿万年的死灰色，但菌毯的紫色“菌丝”却深深扎入其中，如同贪婪的根须。
吸引冰髓结晶的，正是这片深紫色的诡异菌毯！它散发出的那种腐朽、深沉又带着微弱甜腥的生命源质气息，对这块嵌入陈锐体内的泰坦遗物，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发现……高密度……惰性……泰坦源质聚合物……】
【检测到……微弱……生命基质残留……】
【能量属性……惰性……但可被……同源高活性结晶……强制……分解……汲取……】
【警告！目标聚合物……检测到……未知……共生菌类……能量反应……活性……极低……风险……未知……】
编译仪死寂的界面上，最后残留的、几乎耗尽的被动扫描模块，艰难地挤出了断断续续的信息。猩红的警告字样在陈锐模糊的视野边缘跳动。
泰坦源质聚合物？惰性？能被冰髓结晶分解汲取？未知共生菌类？风险未知？
陈锐的脑子被剧痛和冰冷搅成一团浆糊，编译仪的信息碎片如同乱码。他只听懂了一点：这块深紫色的鬼东西，能“喂”饱他左臂里这块要命的结晶！也许……能减轻那该死的灼痛？甚至……能给他自己提供一点点对抗严寒的能量？
饥饿感如同烈火，瞬间吞噬了残存的理智。身体的剧痛、极度的寒冷、濒死的虚弱，让他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风险？未知？去他妈的未知！再不吃点东西，他立刻就会变成这冰窟里一具新鲜的冻尸！
他几乎是爬行着扑到那片深紫色菌毯的边缘。冰冷的寒气混合着那股腐朽的甜腥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菌毯触手冰凉，带着一种滑腻的、类似冷冻脂肪的质感。
怎么“吃”？
冰髓结晶的搏动更加急促，灼痛感几乎达到顶点，仿佛在催促他。陈锐看着自己嵌入结晶的左手，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艰难地抬起那条沉重麻木、灼痛难忍的左臂，将整个手掌——连同掌心中那块微微搏动的冰髓结晶——狠狠按在了那片深紫色的菌毯中心！
嗡——！！！
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掌心那块冰髓结晶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光芒透过他紧按的手掌，将下方深紫色的菌毯映照得一片妖异的蓝紫！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从结晶内部爆发！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冰块！深紫色的菌毯在接触到结晶光芒的刹那，发出令人牙酸的消融声！以陈锐手掌为中心，菌毯表面那些细微的褶皱和瘤状凸起瞬间塌陷、融化！粘稠的深紫色物质如同被加热的沥青，迅速变得稀薄、液化！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浓郁腐朽和甜腥气息的冰冷能量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陈锐的手掌，疯狂涌入冰髓结晶，再通过结晶与臂骨的链接，粗暴地冲进陈锐体内！
“呃啊——！！！”陈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这股能量太庞大！太冰冷！太……污浊了！
它完全不同于冰窟里弥漫的、相对“纯净”的冰寒源力。它里面混杂了太多东西：被菌类分解转化的泰坦源质、菌类自身腐朽的生命基质、还有那冻结的肌肉残骸中蕴含的、早己变质的狂暴生物能量！如同一股混合着冰碴、淤泥、腐肉和毒液的寒流，蛮横地冲垮了陈锐本就脆弱不堪的生理防线！
左臂首当其冲！嵌入臂骨的冰髓结晶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吞噬着这股混合能量，自身的光芒暴涨，表面的晦暗一扫而空，变得晶莹剔透，内部的搏动强劲有力！但作为能量传输通道的陈锐，他的左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
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在极寒和能量冲刷下疯狂痉挛、撕裂！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深紫色的冰晶！更可怕的是，那股能量中蕴含的“腐朽”和“甜腥”特质，如同剧毒的孢子，顺着能量流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神经传来被亿万只细小毒虫啃噬的麻痒和刺痛，血液似乎都变得粘稠冰冷！
陈锐的身体如同被扔进冰窟又架在火上烤！极致的冰寒冻结血液，而能量中的腐朽毒素又在体内疯狂肆虐、灼烧神经！他全身的血管贲张扭曲，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深紫色网状纹路，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他想抽回手，但手掌被结晶强大的吸力死死“焊”在菌毯上，纹丝不动！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异种能量……及……未知生物毒素……入侵！】
【能量过载！肌体组织……溶解性坏死风险……87%！神经系统……遭受……侵蚀！】
【宿主……生命体征……急速恶化！】
编译仪的警告猩红刺眼，光标疯狂跳动。
就在陈锐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这股狂暴污浊的能量洪流彻底撕碎、同化时——
嗡！
掌心那块冰髓结晶似乎终于“吃饱”了！或者说，它“过滤”掉了足够支撑自身稳定运转的精纯冰寒源力！它爆发的吸力骤然减弱！连接陈锐与菌毯的能量通道瞬间变得不稳定！
陈锐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猛地将左臂向后一拽！
噗嗤！
手掌带着粘稠拉丝的深紫色粘液，终于脱离了菌毯！残留的吸力扯下了一大片半融化的菌毯组织，啪嗒一声掉落在冰面上。
陈锐如同虚脱般向后瘫倒，背靠着冰冷的冰岩，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如同腐败内脏般的甜腥味。左臂己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从手掌到肩膀覆盖着厚厚的深紫色冰晶，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和甜腥。皮肤下的紫色网状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带来阵阵麻痒和刺痛。
他低头看向那片被“啃噬”过的菌毯。
中心区域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坑底露出了冰壁原本的幽蓝色。坑洞边缘的菌毯呈现出一种被“烧灼”过的焦黑色，深紫色变得黯淡无光，那些细微的褶皱和瘤状凸起也彻底消失，变得如同冷却凝固的沥青般死寂。只有最外围的菌毯，还残留着一点深紫色的光泽，但似乎也失去了活性。
冰髓结晶安静地嵌在掌心，幽蓝的光芒稳定地流转着，内部的搏动强劲而规律。它“吃饱喝足”，暂时安分了。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满足感从手臂深处传来。
代价是陈锐的半条左臂，以及侵入他体内的、不知名的毒素。
他试着动了动右手，还好，虽然被冰萤刺穿的伤口依旧冰冷刺痛，但还能勉强活动。他艰难地从破烂的上衣内衬里，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颤抖着、笨拙地缠绕在右臂的伤口上，打了个死结。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冷汗首流。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着冰岩，疲惫地闭上眼睛。冰髓结晶带来的冰冷满足感无法抵消身体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更无法驱散侵入体内那紫色毒素带来的麻痒和隐隐的灼烧感。他只是需要片刻的喘息，哪怕只有几秒钟。
然而，冰窟的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沙粒滚落的“沙沙”声，毫无征兆地从冰穴的角落——那片被他“啃噬”过的深紫色菌毯边缘——响了起来！
陈锐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片死寂的、焦黑色的菌毯边缘，靠近冰壁根部的区域，几处细微的紫色“菌丝”如同被惊醒的毒蛇，正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韧性——朝着他瘫倒的方向，延伸了过来！
它们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左臂上覆盖着的、那些从菌毯上沾染的、尚未冻结的深紫色粘液！以及……粘液中可能蕴含的、他身体里流淌出来的新鲜血液！
这些菌丝移动的速度极慢，如同时间被拉长的慢镜头。但在绝对的死寂中，那细微的“沙沙”声却清晰得如同死神的磨刀石！它们贪婪地“舔舐”着冰面上沾染的粘液痕迹，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极其细微的、深紫色的路径。
更让陈锐头皮发麻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左臂上覆盖的深紫色冰晶下，那如同活物般搏动的紫色网状纹路，似乎……与这些延伸过来的菌丝，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吸引？
仿佛他左臂上的毒素，成了吸引这些诡异菌丝的……诱饵！
他想挪动身体远离，但身体的剧痛和沉重的虚弱感让他连抬起手指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深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细微菌丝，在冰冷的死寂中，一点一点，沙沙作响地，朝着他瘫倒的位置——蔓延而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U9X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