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1日的伦敦，中西合璧汉堡店的霓虹灯在雨夜里闪着廉价的光。李兆基的儿子李明远系着沾着油渍的围裙，把最后一份“左宗棠鸡汉堡”递给外卖骑手，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晚上十点——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十西个小时，时薪8英镑，够买半份店里的招牌套餐。
“明远，后厨的薯条炸好了。”老板娘用生硬的中文喊，她是个嫁给英裔的华裔，总爱说“你们李家当年多风光，现在还不是得给我打工”。
李明远没回头，机械地往汉堡里挤番茄酱。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妻子林薇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她依偎在一个白发老头怀里，配文写着“宝贝乖乖亲，今晚的礼物喜欢吗？”老头的手腕上，戴着块李明远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百达翡丽——那是88岁的英裔地产商，以“包养年轻女孩”闻名伦敦上流圈。
他捏紧了番茄酱瓶，塑料壳被捏得变形。三个月前，父亲李兆基在玄武监狱的消息传来，家里的资产被冻结，维多利亚港的豪宅被李嘉诚收购，他和林薇一夜之间从“富二代”变成无家可归的人。林薇哭了三天，然后突然收拾行李，说“要去寻找出路”，再联系时，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那老头给了她一套公寓。”后厨的洗碗工凑过来说，他是个来自广东的偷渡客，“昨天看见她开着宾利来买汉堡，还给那老头买了个儿童套餐，说‘过节要有点仪式感’。”
李明远的脸烧得通红。今天是儿童节，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香港的迪士尼，买了一整套钢铁侠玩具，说“我们李家的孩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现在，他连给自己点一份儿童套餐的钱都舍不得——房租明天到期，老板娘说再交不上就卷铺盖滚蛋。
凌晨打烊时，雨还没停。李明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街头，看见林薇和那个老头从对面的西餐厅出来。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给林薇披上皮草，林薇笑着踮脚亲他的脸颊，动作亲昵得像在演电影。
“明远？”林薇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这是我……朋友，查尔斯先生。”
查尔斯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李明远，突然用中文说：“你就是那个中国富豪的儿子？你父亲在监狱里还好吗？”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英镑，“听说你在打黑工，这些钱给你，算是我对你父亲的‘问候’。”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致一风华沈家两代的商海与星辰李明远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嵌进肉里。他没接钱，转身就走，听见林薇在身后喊：“李明远，你别不识好歹！查尔斯先生是在帮你！”
雨更大了，浇得他睁不开眼。李明远蹲在街角，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想起沈诗涵当年劝父亲的话：“财富如果没有根基，就像沙做的城堡，潮水一来就没了。”现在潮水不仅冲垮了城堡，还把他们这些住在里面的人，卷到了泥泞里。
手机又响了，是监狱打来的。狱警周健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你父亲今天又闹事了，说要见你。但我劝你别来，他现在就是个疯子，嘴里整天喊‘我是香港富豪’。”周健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你母亲托人带话，让你别管他们了，自己找条活路吧。”
李明远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和林薇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他们在维多利亚港的游轮上，笑得无忧无虑。那时的他以为，只要有父亲的光环在，他们就能永远幸福下去。却忘了，光环碎了之后，剩下的只有满地狼藉。
天亮时，李明远回到汉堡店，把辞职信放在老板娘桌上。“我要去迈阿密。”他说，“听说那里有个云浮公寓，招水电工，包吃住。”
老板娘挑眉：“你会修水电？”
“不会，但我可以学。”李明远望着窗外，雨停了，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我不能一辈子都做汉堡。”
他走出汉堡店时，看见林薇的宾利停在路边。林薇摇下车窗，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查尔斯先生给你的，也算……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
李明远没接，径首往前走。他知道，这信封里的钱，和查尔斯老头的笑容一样，都是带毒的诱饵。他宁愿去迈阿密修水电，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也不要这沾满羞辱的“情分”。
街角的报亭里，报纸的头版是向华强以“柯西华松”身份出席慈善晚宴的照片。李明远瞥了一眼，突然觉得很可笑——同样是落难，有人能靠包装东山再起，有人却只能在汉堡店里苟延残喘。
但他不羡慕向华强。他只想找到一片能让自己扎根的土地，哪怕贫瘠，哪怕辛苦，至少那里长出来的果实，是干净的。
就像迈阿密的云浮公寓，听说那里的每一块砖，都浸透着汗水，而不是像香港的豪宅那样，沾满了人情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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