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定定地看了沈槐安许久，才像是终于认清了人，小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哥……江姐姐……她没事吧？”
沈槐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这丫头自己刚从鬼门关闯回来，惦记的却是别人。
他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柔声道：“她暂时无碍，苏姑娘正在给她熬药呢，过几天可能就醒了。”
“真的？”许知意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小脸上满是担忧，“我好像……看到她替你挡了一下……好多血……”
那些昏迷中的记忆碎片像玻璃碴，扎得她眉头又皱起来。
沈槐安连忙转移话题，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想了，先顾好你自己。饿不饿？哥去给你端些粥来。”
许知意摇摇头，小手却固执地抓着他不放，声音细若蚊蚋：“哥，我心口……还是有点烫。”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那个老爷爷说……他能捏碎我的命门……”
沈槐安的心猛地揪紧，他俯身将妹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却坚定：“别怕，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哥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心口那东西弄掉。”
怀里的小人儿轻轻“嗯”了一声，没多久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灵犀露的效力终究有限，她还是累得睡了过去，只是这次，眉头舒展了许多，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放松了些。
沈槐安将她小心放回床上，掖好被角，转身回到江心月床边。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颈间重铸的红枫骨链泛着温润的光，守陵人的莹白灵光在她指尖流转得比昨夜明显了些。
“宿主，”小施的声音适时响起，“江心月姑娘的生命体征稳定了！虽然还没醒，但生机条在缓慢回升！”
沈槐安松了口气，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微沉。他看向系统面板上的-990善缘点，眉头紧锁。
当务之急，是先还清欠款，再想办法攒善缘点兑换破咒丹，无论是为了阿妹的同心印，还是为了江心月体内残留的化灵散毒素。
“小施，”他开口，“善缘点除了任务奖励，还有别的获取方式吗？”
“有的！”小施立刻回答，“系统升级后解锁了‘功德任务’面板，比如帮人寻回失物、救治伤病、净化邪祟之类的小事，都能获得善缘点，难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沈槐安眼前一亮，正想细问，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清棠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许公子，你看！”
他将药碗递到沈槐安面前，碗里盛着深绿色的药汁，表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金雾。
“我按你说的，用还魂草入药，刚煎好就泛起这金雾，闻着都觉得灵力充沛！”苏清棠激动地说，“这药给江姑娘灌下去，说不定……说不定今天就能醒！”
沈槐安接过药碗，小心地用勺子舀起药汁，吹凉了才送到江心月唇边。
药汁刚入口，她的喉结竟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本能地吞咽着。
红枫骨链突然微微发烫，链珠上的纹路亮起淡金色的光，与药汁的金雾交融在一起，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渗入体内。
就在这时，江心月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江心月的眼神空茫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沈槐安脸上，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却又一无所获。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疏离：“你是……谁？”
沈槐安手里的药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起的药汁烫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发疼——她不认识自己了？
“江姑娘，你……”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沈槐安啊。”
江心月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戒备，她撑起身子想往后退，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低头看向自己颈间的红枫骨链，又摸了摸背后缠着的绷带，小声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槐安只觉得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在识海里喊：“小施！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失忆？”
“宿主，别着急，江心月姑娘体内残留化灵散毒素，虽己清除大半，但毒素曾侵蚀灵脉，导致部分记忆神经元受损。”小施的声音带着歉意，“简单来说，就是毒素影响了她的记忆，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需要特定契机才能恢复。”
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沈槐安看着江心月那双清澈却陌生的眼睛，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这不是坏事。
他想起这一路来，她为了自己闯结界、杀护法、闯崖底，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次更是为了我把自己置于鬼门关，若是没有系统，没有白衣前辈，可能他们真的要死在那崖底了。
若不是因为认识他，她本该是那个守着红枫林、安稳度日的小山匪，和狐狸大哥和山寨里的兄弟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怎会沾染这一身血腥和伤痛？
他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带着危险，亲生父母生死未知，刘管家因自己而死，养父母更是被那群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杀掉。
妹妹也因为在你身边被人盯上，呆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何必再把她拖进这泥潭里？
沈槐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扯出一抹尽量温和的笑：“姑娘你伤得很重，是我和朋友在郊外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医治了。我叫沈槐安，是这家客栈的住客。”
他刻意避开了所有与过往相关的字眼，甚至连语气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苏清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沈槐安用眼神制止了。
江心月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里的戒备不但没减，反而多了几分困惑。
她轻轻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沈槐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全没想到她会反驳的这么绝对。
江心月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指向他的眉心：“这个印记……我认识。”
沈槐安一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眉心——那里是虞美人印记所在之处，此刻正因为心绪波动而微微发烫。
“这是……虞美人印记。”江心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我虽然想不起很多事，但看到这个印记，我就知道你……没有说实话。”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却又异常坚定：“你撒谎了。我们一定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沈槐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以为能借着失忆让两人再无联系，却没料到，这枚由江心月亲手栽种的印记，竟成了他们之间扯不断的线。
江心月看着他变幻的神色，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极了红枫林初见时的模样，带着点狡黠和通透：“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记起来？为什么？”
她的目光太过清澈，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沈槐安避开她的视线，拿起药碗，声音有些僵硬：“先把药喝了吧，你的伤还很重。”
江心月没有再追问，只是乖乖地张开嘴，任由他将药汁喂进嘴里。
药很苦，她却没皱一下眉，只是在沈槐安转身想拿蜜饯时，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槐安，”她轻声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想记起来。哪怕……那是很不好的事。”
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而且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回忆肯定是美好的，因为.......这个印记是.........”
江心月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抬头看着沈槐安，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
沈槐安看着她认真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份羁绊。
有些缘分，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窗外的晨光越发明媚，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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