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像被揉碎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海面上,连阳光都成了筛进来的碎金,刚触及船舷就被吞噬。叶凡扶着舵盘的手指微微发紧,指腹碾过木纹里嵌着的细盐粒,掌心的汗濡湿了打磨光滑的柚木——这雾太稠了,稠得像化不开的糯米浆,吸走了海浪的腥气,反倒漫进鼻腔一股潮湿的铁锈味,像是有艘沉了百年的老船正在雾底慢慢腐烂。怀里的皮卡丘不安地缩成毛团,红宝石般的眼睛半眯着,两颊的电气囊时不时滋滋爆出蓝火花,蹭得叶凡的手腕发麻。
“指南针彻底乱转了。”小颖扒着船舷的动作顿了顿,海风吹得她额前的刘海黏在皮肤上,露出光洁额头沁出的细汗。她怀里的六尾把尾巴圈成绒球,原本蓬松如火焰的鬃毛蔫蔫地贴在背上,尾尖那簇橙红火焰缩成豆大的光点,明明灭灭得像风中残烛,“雷达屏幕全是雪花,连定位器都在发烫——好像整个海域的信号都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似的。”
话音未落,叶凡脑海里突然传来阿尔宙斯沉稳的意念,像一块浸了冰水的黑曜石在意识里沉落:“西北方,三里。”他刚要张口喊出方向,船身猛地往下一坠!龙骨发出“咯吱”的哀鸣,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了脊梁骨,甲板上的空酒瓶骨碌碌滚向船舷,“啪”地撞碎在栏杆上,玻璃碴混着酒液溅起细小的水花。
海水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原本平静得像块蓝宝石的海面,此刻突然鼓起一个个灰绿色的浪包,船底传来“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像是有无数砂纸在打磨船板。小雨眼疾手快地抓住摇晃的桅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帆布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她的惊呼声刚到喉咙口,就被一阵沉闷的轰鸣盖了过去——浓雾正中,海水像被无形的漏斗吸着,旋转着掀起百米高的青灰色浪壁,浪尖裹挟的碎冰砸在船舷上,迸出密密麻麻的白痕。那漩涡的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仿佛大海突然张开了嘴,要把整个世界都吞进去。
“沙奈朵!”叶凡的喊声劈碎雾团,红白精灵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咔嗒”一声弹开,淡紫色身影应声出现。她额间的红宝石骤然亮起,周身瞬间绽开半透明的念力波纹,把扑面而来的雾珠震成细碎的光点。几乎同时,小颖和小雨的精灵球也弹出——快龙展开遮天蔽日的灰蓝色翅膀,翼膜上的血管在雾中泛着淡粉色,猛地扇出两股强风;美纳斯优雅的身姿在浪涛中稳住身形,虹色的鳞片在雾中闪着微光,尾鳍一摆就圈出半道水幕。
“瞬间移动!”
沙奈朵的念力瞬间像温水般裹住三人,视野在剧烈的眩晕中扭曲成彩色的漩涡,下一秒,叶凡的靴底就踩在了快龙温热的背甲上。他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那艘昨天才刷过象牙白船漆的帆船被漩涡的巨力拧成了麻花——新换的柚木甲板像饼干一样碎裂,他亲手挂上去的航海旗被撕成布条,卷着小雨在船尾画的海豚涂鸦,一起被旋转的海水吞没。船帆撕裂的声音像某种生物的呜咽,拖着长长的尾音沉进黑不见底的漩涡里,连一块带着油漆味的木板都没剩下。
“我的船……”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抖得像风中的丝线。她攥着衣角的手白得没了血色,指节深深陷进布料里——那是她用第一个联盟冠军奖金买的船,船头上还刻着她的名字,昨天出发前,她还跟六尾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眼泪砸在快龙的背甲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别怕。”小颖揽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她怀里的六尾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用尾尖的小火苗轻轻舔了舔小雨的手背,像在给她焐手,“船没了可以再买,我们三个和宝可梦都在,比什么都强。”
快龙的巨翼带着他们冲破漩涡边缘的乱流,翼尖扫过的雾珠溅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美纳斯在侧下方护航,用水流环圈出一道淡蓝色的屏障,把那些试图缠上来的黑雾挡在外面。当双脚终于踏上岛屿的黑色沙滩时,叶凡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连握着精灵球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漩涡中心有股不属于自然的意志,像一只蒙着白翳的眼睛,隔着层层叠叠的雾和浪,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黑雾像有生命般在脚踝处翻滚,带着潮湿的土腥味,缠得人脚踝发痒。快龙不安地刨着爪子,每一下都在黑色的沙滩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像是在警告什么。美纳斯警惕地盯着雾深处,虹色的鳞片绷得紧紧的,尾鳍时不时拍击地面,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沙浪。叶凡握紧了腰间的精灵球,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刚才失去船只的失重感还没褪去,更强烈的危险信号己在心头炸开,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太阳穴。
他低头看向脚下的沙滩,那些黑色沙粒其实是细碎的黑曜石,在雾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其中一颗沙粒滚过脚背,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像某种生物的触须。叶凡突然想起阿尔宙斯刚才的意念,那句“封印松动了”像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
这座岛,绝不是普通的秘境。它像一个醒着的梦,正用黑雾做的嘴,无声地呼吸着。
黑雾像熬到极致的墨汁,稠得能拉出丝来,黏在沙奈朵展开的淡紫色屏障上,每挪动一步都能听见“滋滋”的腐蚀声——那声音像是生肉贴在烧红的铁板上,刺得人耳膜发紧。叶凡掌心的青铜钟悬浮在半空,古铜色钟体上流转的细碎金光,正与屏障交织成半透明的穹顶,将那些带着冰碴子的黑雾死死拦在外面。可即便隔着两层防护,雾里飘来的怪味仍无孔不入:腐烂树叶的腥甜混着陈年铁锈的酸气,像有人在雾底埋了百具锈蚀的盔甲,正被潮湿的空气慢慢泡烂。
“脚底下的石头……在发烫。”小雨的声音闷在屏障里,带着点发颤的尾音。她踩着快龙厚实的爪子借力前行,靴底与黑色岩石接触的地方泛出淡淡的白汽,像是踩在刚熄火的煤块上。美纳斯在侧前方开路,虹色鳞片在光线下明明灭灭,每当它绸缎般的躯体掠过那些岩石,石缝里就会“嘶嘶”渗出更多黑雾,像被踩了尾巴的蛇群,争先恐后地往屏障上扑。
小颖怀里的六尾突然炸起蓬松的尾巴,原本温顺的鬃毛根根竖起,尾尖的火焰“噗”地窜高半尺,在雾里烧出一小片橘红的亮斑。“怎么了?”小颖顺着六尾警惕的目光望去,心脏猛地一缩——黑雾中隐约立着几尊石像,轮廓瞧着像宝可梦,却长着说不出的扭曲肢体:有的头生双角却长着鱼鳃,有的背覆逆鳞偏生着鸟爪,石像表面布满了与沙滩岩石相似的暗纹,纹路里流淌的红光微弱又粘稠,像是冻住的血液在缓慢蠕动。
“这些石像……”小颖的声音顿住了,她忽然发现,每当青铜钟的金光扫过石像,那些红光就会像受惊的虫子般猛地收缩,在纹路里留下短暂的空白,“它们在……在吞黑雾?”
叶凡还没来得及回应,沙奈朵的屏障突然剧烈震颤,淡紫色的光膜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头头从雾中猛冲出来,它的眼珠是浑浊的暗黄色,像蒙着层陈年眼屎,双翅展开时带起的气流里,竟夹杂着细小的黑色颗粒——那是被雾化的岩石粉末,打在屏障上发出密集的脆响,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
“剑盾剑怪,王者盾牌!”小雨的声音拔尖,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银灰色的剑盾剑怪瞬间闪到屏障前,盾牌形态的外壳骤然亮起金属光泽,“铛”的一声脆响,精准地将乌鸦头头弹飞出去,那力道让乌鸦头头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撞进黑雾里发出一声闷哼。可更多的黑影从雾中涌了出来:口吐黑雾的鬼斯通笑得牙齿发绿,眼神赤红的梦妖魔拖着半透明的裙摆,它们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波接一波地撞向防护屏障,撞得屏障上的裂痕越来越密。剑盾剑怪旋即切换成剑形态,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每一次挥砍都带起破空的锐响,将靠近的暗影宝可梦逼退,可黑雾里的敌人仿佛无穷无尽,剑刃上很快沾染上黑雾凝结的粘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坚持住!”叶凡喉结滚动,掌心沁出的汗让青铜钟的表面变得湿滑。就在这时,青铜钟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长鸣,古钟似的余音震得黑雾都在颤抖,钟体上的金光骤然暴涨,像突然炸开的小太阳。那些扑来的暗影宝可梦像是被滚油泼到,“吱哇”叫着纷纷后退,黑雾在金光中翻滚着消散,露出前方一片碗状的凹陷空地——岛屿的中心到了。
一座由黑色岩石堆砌的祭坛矗立在空地中央,岩石的棱角锋利如刀,每一块都像是从活物身上剥下的硬壳。祭坛顶端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周围缠绕的黑雾浓得化不开,隐约能看见晶石内部,有团淡紫色的东西在缓缓搏动,像颗被泡在毒液里的心脏。
“那是……”叶凡的心跳猛地撞在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整个岛屿的阴冷气息都从那晶石里渗出来,顺着脚底的岩石往骨头缝里钻。
沙奈朵的额间宝石亮得惊人,紫水晶似的光芒映得它的侧脸像蒙着层光晕。它轻轻扯了扯叶凡的衣袖,指尖指向祭坛边缘——那里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笔画扭曲如蛇,青铜钟的金光落在文字上,竟像墨滴入纸般缓缓晕开,浮现出清晰的轮廓:“守雾者眠,万魇当醒”。
快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挡在众人身前,周身开始聚集噼啪作响的电光,翼膜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小雨抹了把眼角——刚才被乌鸦头头撞得晃了一下,眼泪差点掉出来,此刻她望着剑盾剑怪剑身上的污渍,指节攥得发白:“不管是什么东西在搞鬼,我绝不会让它好过!”
小颖把六尾往怀里紧了紧,火狐狸的尾巴尖蹭着她的下巴,带来点微弱的暖意:“小心点,这地方……太不对劲了。”
叶凡深吸一口气,青铜钟的金光在他掌心流转得更快了。他知道,无论那晶石里藏着什么,无论那些文字是警告还是召唤,他们己经站在了这场迷雾的尽头。屏障外的黑雾还在蠢蠢欲动,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眨动,但他握着精灵球的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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