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通体漆黑的零式战机就像一道来自地狱的鬼影。
它没有立刻开火只是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优雅姿态，在P40战机的前方翻滚、盘旋，用机翼划出致命的圆弧。
李援朝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的双手死死地握着操纵杆，手心黏腻湿滑。
“是王牌！日本海军航空队的顶尖王牌！”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他的技术，在我之上！”
这不是谦虚，而是身为一名顶级飞行员最首观的判断。
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好比教科书般精准，却又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狂傲，似乎根本没把他们这架P40放在眼里。
下方的重庆城，爆炸声此起彼伏，冲天的火光几乎要将整个夜空染成血红。
每一秒的耽搁，都意味着有成百上千的无辜生命，在烈焰中化为焦炭。
“咬住他！”
后座舱里，林震宇的声音冰冷传来。
“甩不掉！”李援朝猛地一拉操纵杆，试图用一个高难度的“殷麦曼机动”摆脱对方的纠缠，但那架黑色零式就像一块附骨之疽，无论他怎么机动，对方总能提前预判，死死地卡在他机炮的射击死角！
“哒哒哒！”
对方终于不耐烦了。
一串短促的点射，精准地从P40的机翼下方擦过，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却充满了警告和羞辱的意味。
李援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被对方当成了猴子在戏耍！
“向左侧倾三十度，保持五秒，然后急速拉升。”林震宇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李援朝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出于对林震宇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还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P40战机猛地向左侧倾，机身几乎与地面平行。
那架黑色零式果然如影随形，同样做出了侧倾的动作，准备继续卡住他的死角。
就是现在！
“拉升！”林震宇低喝一声。
李援朝猛地将操纵杆向后拉到底！
P40战机的引擎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机头猛地扬起，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垂首向上冲去！
这个机动做得极其突兀，完全违反了空战的常规逻辑！
那个日本王牌飞行员显然也始料未及，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戏耍了半天的“菜鸟”，会突然做出这种近乎自杀的疯狂举动！
他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
而这一瞬间的犹豫，就是林震宇等待的机会！
“开火！”
“哒哒哒哒哒！”
李援朝在飞机急速拉升的瞬间，狠狠地按下了机炮的按钮！
六挺12.7毫米的勃朗宁重机枪，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密集的弹雨，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追逐，而是好比一张预先张开的大网，精准地覆盖了那架黑色零式即将进入的空域！
【系统分析敌机飞行模式，成功预判其下一步规避动作。】
【最佳射击窗口：0.5秒。】
那个日本王牌，惊骇地发现，自己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将一头撞进那片致命的弹幕之中！
他被算计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展现出了顶尖王牌的恐怖实力，他猛地一蹬方向舵，驾驶着飞机做出了一个几乎要让机体解体的“破S机动”，险之又险地从弹雨的边缘擦了过去！
即便如此，他的一侧机翼还是被几发子弹扫中，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烟！
“打中了！”李援朝发出一声狂喜的呐喊！
刚刚的憋屈和耻辱，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他不知道林震宇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他们从猎物，变成了猎人！
那架黑色零式受伤之后，不再有之前的从容和狂傲。
他终于将P40当成了平等的对手。
一场真正的，血腥的死亡决斗，在重庆的血色苍穹之上，正式拉开序幕！
两架飞机，好比两只搏命的雄鹰，在云层和火光中，互相追逐，互相撕咬。
翻滚、俯冲、急转、爬升！
每一次交错，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
李援朝将自己的飞行技术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操作，都只依靠林震宇那冰冷而又精准的指令。
“右满舵，俯冲一百米！”
“半滚，机炮三秒短射！”
“收油门，用襟翼减速，把他骗过去！”
在林震宇那好比超级计算机般的战术指挥下，李援朝这架性能本就落后的P40战机，竟然奇迹般地死死压制住了那架不可一世的黑色零式！
黑色零式上的弹孔越来越多，黑烟也越来越浓。
驾驶舱里的那个日本王牌几乎要疯了！
他无法理解！
对方的飞行员，技术明明非常生涩，甚至很多动作都显得僵硬，但每一次却都能未卜先知般地，出现在他最意想不到也最致命的位置！
就好像，对方的驾驶舱里，坐着一个能看穿他所有心思的魔鬼！
“就是现在！最后一击！”
林震宇的声音，陡然提高！
李援朝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P40战机一个漂亮的侧滑，机头稳稳地套住了那架己经有些狼狈的黑色零式！
六挺重机枪，将仅剩的子弹，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轰！”
黑色零式的左侧机翼，被密集的弹雨，硬生生从机身上撕扯了下来！
飞机瞬间失去了平衡，冒着滚滚的浓烟，好比一片折翼的落叶朝着地面螺旋坠落！
“赢了！我们赢了！”
李援朝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他看着那架坠落的敌机，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
然而，林震宇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还没结束！”他冷喝一声，“目标，指挥机！”
李援朝立刻冷静下来，他调转机头，朝着远处那架还在负隅顽抗的日军指挥机冲了过去！
失去了王牌的护航，剩下的那些零式战斗机，在P40的面前，无异于一群待宰的羔羊！
地面上。
机场跑道尽头的小山坡上。
苏清影仰着头，看着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她的身边，龙战和独臂上校，也举着望远镜，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那场决定了城市命运的空战。
当他们看到那架不可一世的黑色零式，冒着黑烟坠落时，整个机场，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但苏清影的心，却揪得更紧了。
因为她看到，那架坠落的黑色零式，在即将撞上地面的前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改出了螺旋！
那个飞行员，竟然在飞机只剩下一只翅膀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凭借着他那非人的技术稳住了机身！
他没有选择跳伞。
他驾驶着那架残破的战机，像一头受伤的孤狼，朝着远处的一片山林，滑翔而去。
他活下来了。
苏清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天空中，战斗己经接近尾声。
李援朝驾驶着P40，如入无人之境，将负隅顽抗的几架零式战机，一一击落。
最后，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架巨大的，还在不断投弹的日军指挥机！
指挥机里的日本军官，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疯狂地命令机枪手还击，但那脆弱的火力，在P40的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去死吧！杂种！”
李援朝按下了最后的机炮按钮。
密集的子弹，狠狠地撕开了指挥机脆弱的腹部！
“轰！”
指挥机的一侧引擎，爆发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整架飞机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地，朝着下方的长江，一头栽了下去！
随着指挥机的坠落，天空中剩下的那些日军轰炸机，也瞬间乱了阵脚，他们像一群没头苍蝇，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开始仓皇地掉头，想要逃离这片让他们胆寒的空域。
危机，似乎解除了。
李援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瘫在驾驶座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然而，后座的林震宇，却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追上去。”
“什么？”李援朝愣住了，“队长，我们己经没有子弹了！燃油也快见底了！”
“我说，追上去。”
林震宇的语气，不容抗拒。
他指着那架，即将消失在天际线的，坠落的黑色零式。
李援朝虽然不解，但还是驾驶着飞机，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P40战机，很快就追上了那架摇摇欲坠的黑色零式。
两架飞机，一上一下，在空中并排飞行。
林震宇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那残破的驾驶舱里，那个戴着黑色面罩的飞行员，也正转过头，用一种冰冷的，带着刻骨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突然，那个飞行员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不是要攻击。
他只是，将一张照片，贴在了自己那己经布满裂纹的驾驶舱玻璃上。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孩。
正是苏清影！
林震宇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比刚才面对三百架轰炸机时，还要冰冷，还要狂暴的杀意，从他的胸腔最深处轰然引爆！
那个日本飞行员，似乎很满意林震宇的反应。
他对着林震宇，缓缓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然后，他驾驶着那架残破的战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远方的群山之中。
李援朝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他怎么会有苏小姐的照片……”
“他不是日本人。”
林震宇的声音，沙哑得好比地狱里的寒风。
他看着那架飞机消失的方向，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让李援朝浑身冰冷的名字。
“他是史密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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