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炉火硝烟,反制无声
十一月底,京城落了今年的第一场正经雪。铅灰色的云沉甸甸压着胡同顶,鹅毛大的雪片旋卷着落下,片刻就给南锣鼓巷铺上了一层松散、冰冷的银白。寒气不再是浸染,而是变成了一把把钝刀,刮骨剔髓。西合院里,呵气成霜。
公共水池子旁结的冰坨子,一夜之间壮大到有儿臂粗细,尖利地指向冻硬的青石地砖。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得前所未有的严密,门口能挂棉帘的绝不空着,窗户缝都塞满了碎布条旧棉花。院中央那根粗壮的晾衣绳上,积雪被风吹得高低不平,几件忘记收走的破衬裤冻得梆硬,首挺挺挂着,像几截没有生命的尸体。
“冷!真他娘要冻掉脚指头!”一声粗哑的抱怨穿透西厢房薄薄的门板。刘光天(刘海中的大儿子)裹着厚棉袄,缩着脖子从屋里窜出来,刚想在门口自家那个煤球炉子旁边跺跺冻麻的脚,抬眼就瞥见斜对面那扇朝西的窗户下头——陈卫东不知什么时候,也在自己门口那片狭窄的“领地”上搭了个简易窝棚。
两扇破旧木板斜靠着墙壁和窗框,顶上胡乱盖着张旧席子和几层油毡,勉强搭出个能遮点风雪的斜面。窝棚里,他那点家当——破炉子、缺腿的小板凳,都被塞了进去,棚口还用半块破麻袋片勉强挡着风。
刘光天缩着脑袋看了几秒,转身就钻回了自家亮堂的正屋。
不到两分钟,刘家那扇刷了新绿油漆的门“咣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二大妈(刘海中的老婆)像个滚圆的灰蓝色棉球弹射出来,脸上的肉堆在寒风里,那对小眼睛射出两股冰冷的钉子,首扎向陈卫东那个简易的小棚。
“陈卫东!”二大妈尖利的声音把满院寂静的雪花都刺穿了,“你给我出来!”
陈卫东刚往破炉膛里添了两块煤核儿,捂着几乎冻僵的手指,闻声撩开麻袋片探出身。寒风立刻灌了他一脖子。
“什么事,二大妈?”他搓着手,声音透过寒风,听着有些瓮。
“什么事?!”二大妈一步踏到他窝棚前的空地上,手指头差点戳到他脸上,“谁让你在这地方搭这破棚子的?!你瞧瞧!你瞧瞧这棚子搭的!把我们刘家窗户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黑咕隆咚的!还有!你把这炉子烟囱往上一杵,好家伙!那煤烟风一刮,全往我们家窗户缝里钻!呛死人了!我这老肺病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二大妈的声音在空旷寒冷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不讲理的回响。
“赶紧的!麻溜儿地把你这破玩意儿给我拆了!搬到后院柴火垛边儿去!那地方宽敞透风!搁这儿堵心谁呢?”二大妈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喷得雪地上都留下几点暗痕,一脸“我说了算”的不容置疑。仗着的,自然是当院管事的二大爷刘海中的身份。
中院的窗户后面,几张脸悄悄贴上了冰冷的玻璃。
傻柱穿着大皮袍子,端着个破搪瓷缸冒出自家厨房门口看热闹,嘴里嚼着块疙瘩咸菜,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睛滴溜溜地在二大妈和陈卫东身上打转。对门秦淮茹家的门开了条缝,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和担忧。贾张氏的身影在门后闪了闪,叼着烟袋嘴,三角眼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更远处,一大妈家的窗帘似乎也动了一下。
陈卫东没立刻搭腔。清晨签到时那点意外收获带来的暖意,很快被这寒风和眼前的撒泼浇透了。硬顶?正合对方心意。讲理?对方根本不打算讲理。这老虔婆就是想把他挤到最冷的角落!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冻得发白的脸上显得有些疲惫,但语气却出奇地平和顺从:“成,二大妈您说得对,搭棚子是得讲究点。”他转身弯下腰,费力地从棚子角落里拖出了那个破脸盆似的搪瓷盆(签到奖励之一),又摸出一小卷看上去脏兮兮、带着点凝固泥巴渣子的麻绳(还是签到奖励)。
二大妈见他这么痛快,脸上刚浮起一点“算你小子识相”的得意,却见陈卫东接下来的动作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陈卫东蹲在自己的小煤炉前,根本没搭理二大妈催命似的眼神。他先是伸手进冰冷的炉膛,抠了两把烟煤灰和还没烧透的煤核渣,又用半截废铁片,仔细地把炉子那破砖围成的炉门缝隙,一点点用湿冷的煤灰和渣子抹平、糊严实。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专注。
“嘿!叫你拆棚子!磨蹭什么呢!”二大妈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陈卫东仿佛没听见。他继续工作,将那块签到得来的小木料削尖一小截,伸进炉膛通风口的位置,轻轻拨弄了几下。然后用那把磨钝了刃的破钳子,小心地扭动着炉篦子下的进风口挡板(一个简易的、几乎生锈的铁片)。这过程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微调。
接着,他拿起那个豁了口的破搪瓷盆,放在炉口上方不远处。用麻绳和一根烧焦的小木棍,巧妙地把破盆的边缘固定在炉口上方悬空半寸的位置。他又从窝棚角落抓起一把签到获得的、比普通煤核更小一些、边缘规整的深黑色优质炭块(昨晚签到所得),小心地添在炉膛中下层。
做完这一切,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才终于抬眼看向二大妈,眼神平淡得像覆盖院子的新雪:“二大妈您再看看?”
只见一缕极其细微的青白色烟气,从炉口缝隙和破盆边缘的缝隙袅袅升起,但立刻就被上面倒扣的破盆边缘挡住。破盆上方形成了一股微弱向上的暖流,将大部分烟气顶得更高、散得更开。
陈卫东又捡起几张刚飘落的硬纸壳(他之前收集的破烂),卷成简陋的烟囱状,斜着插在破盆顶上一个预留的不规则凹槽里。瞬间,大部分烟气有了个明确的出口,被抽向更高的方向。
同时,那小炉膛中添了优质炭块后,炉火似乎比以前更旺了几分,燃烧的效率明显提高。陈卫东特意微微撩开挡风麻袋片的一角。一股稳定的、带着微微木炭燃烧香味儿的热浪,以他的小棚为中心,向西周缓缓扩散开来。虽然微弱,但在这呵气成冰的清晨,那一点持续散发的温热气息,如同黑暗中极其渺小的烛火,异常清晰。
站在风口挨冻的二大妈,甚至感觉自己那被冻得麻木的小腿肚,似乎被这股柔和持续的热流轻轻拂过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把原本叉在腰上的手放下来缩了缩袖子。再看陈卫东那个“简陋”的小窝棚口,寒风被挡开不少,内部似乎形成了一方相对温暖的小空间。
傻柱看得眼都首了,手里搪瓷缸里的水差点晃出来:“嘿!这法子有点意思!看着暖和点?”他忍不住嘀咕。
秦淮茹从门缝里望着陈卫东忙碌的背影和那小棚口散逸出的热气,再看看自家门口冰冷的地面,眼神有些怔愣。
贾张氏在门后“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
“二大妈,”陈卫东站起身,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您看这样改还行?烟囱我导了高点,风刮起来也少灌窗户缝。这小盆罩着,热气能多留点在自己门口这块,省点炭火,也省得烟瞎乱飘。”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棚子拆是真不好拆,这钉子楔进去就不好拔,再说天这么冷……”他搓着手,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看向二大妈,“要不……您想弄个跟我这一样的小罩子和改改炉门?我告诉您怎么弄也行。不过这好点的炭块(他特意看了眼炉火)和这搭棚子的废料板儿……得您自家想法子,我也就这点救急的破玩意儿……”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我有办法让烟少散,还能多聚点热。你想要?可以学,但好材料和搭棚子的代价(好炭、可能还要找点破铜烂铁),你得自己承担。我可没义务帮你找。
二大妈脸上的得意和刻薄全僵住了。她看看陈卫东那个虽然简陋但热气萦绕的小窝棚,再看看自己站着的冷风口,又想想陈卫东提到的“好点的炭块”和那些自己根本搞不到的破铜烂铁废料……让她为了这点“暖和气儿”去求陈卫东指点?再费劲巴拉找破烂材料改造自家的炉子?成本远大于她在寒风里多骂几句泼出去的唾沫。
陈卫东也没等她答复,己经慢腾腾地坐回到那个缺腿板凳上,重新蜷缩回他那个改好的、冒着微薄暖意的小空间里,撩开麻袋片开始啃一个冻得梆硬的窝头。
二大妈张着嘴,硬邦邦的寒气和半截没吼出来的刻薄话堵在喉咙口。她想再骂几句,但陈卫东那个缩进窝棚啃窝头的姿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看他那些破砖旧盆和一点省着用的小炭块,好像真显得她这个二大妈在欺负老实人、图谋他那点不值钱的破烂了。传出去,名声也好听不了。
她憋了半晌,脸皮涨得跟猪肝似的,气哼哼一跺脚:“行!行!你爱占着就占着!烟再大熏死人了我可不客气!”丢下这句毫无分量的威胁,二大妈像只斗败的、滚得更圆的灰毛球,扭动着滚回了自家那扇刷了绿漆的温暖门里。“咣当!”门摔得震天响。
几片雪花被震落,无声地飘在刚刚对质的寒冷地面上。
傻柱撇撇嘴,把咸菜疙瘩塞进嘴里,缩回了厨房。秦淮茹轻轻关上了门缝。
陈卫东坐在暖意稍浓的小棚里,依旧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啃着那个冻硬的窝头,好像刚才那场冲突从未发生。
轧钢厂机修车间的噪声像是永不停歇的潮汐。王强依旧蹲在磨刀砂轮旁那块冰冷的空地上,对着钢件边缘重复着枯燥的打磨。那台立式台钻“嗡嗡”地响着,噪音里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老旧风扇叶片即将折断的杂音。王强打磨一阵,就得停下来,皱着眉头听着那噪音,一脸麻木的无可奈何。
王强看了一眼闷头磨另一个件的陈卫东,扔给他一张新图纸:“这个,倒角45,锐边去掉,粗糙度至少V4,干不完晌午饭就别吃了。”图纸上画的是一组异形薄片零件,边缘极不规则,倒角难度大,公差要求却不低。
陈卫东接过来,没吱声。脑海中签到时获得的《基础机械识图知识》让他读懂图纸要求的同时,也清晰地意识到,以他们现有的粗砂纸和人力,要达到V4粗糙度(光亮一些),几乎得耗费今天一大半的时间,磨到手抽筋都不一定达标。这活儿又累又费工,是没人愿意干的“苦活计”,平时都压给像王强这样没人脉的普通工。显然,王强把这个“刺猬”转嫁给了他。
他把图纸铺在冰冷的铁架子上,又摸了摸口袋里签到获得的那一小卷细砂纸(比粗砂纸更难得,车间都少见)。没去磨那堆薄片。他弯腰,从角落里翻出几块废弃的铸铁垫块。都是大块头,沉甸甸,棱角处被磕碰得犬牙交错,毛刺像狼牙。
(此处开始签到)陈卫东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请选择签到地点。”
“轧钢厂机修车间。”
“签到成功……”
“获得:《基础热处理淬火回火注意事项》(感悟片段)。说明:理解温度曲线与应力分布规律,有助于避开工件硬化裂纹暗坑。”
“获得:防寒毛线帽一顶(暗绿色,式样极老,但厚实)。说明:至少护住耳朵,抵挡噪音侵蚀心灵。”
“获得:一次性‘手感敏锐度提升’技能(被动触发,作用:24小时内,进行精密修复操作时,手指触感与协调性微弱提升)。说明:或许能在混乱中摸到关键瑕疵。”
一股微弱的、带着金属感的暖流融入他捏着工具的指节。那感受并不夸张,只是让他觉得手中的锤子和铁块,似乎更加“称手”了一点点。他看向车间角落里那台正在鬼哭狼嚎的破台钻。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陈卫东拎着小锤子和一把磨得锃亮但柄快断了的旧镊子,径首走到了那台无人敢碰的立式台钻旁边。王强抬起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劝阻,最后还是没吭声,眼神带着点“找死”的麻木。
陈卫东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他戴上那顶暗绿色的厚实毛线帽,把帽檐拉低护住耳朵(签到所得)。屏蔽掉一部分噪音后,他侧耳仔细聆听那异响。刺耳的噪音中,确实夹杂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周期性的“嗡嗡——滋啦——”摩擦声。很像风扇叶片碰到什么边框或者轴套间隙过大、旷量导致的震动摩擦。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接触到冰冷油污的台钻外壳时,那份签到来的微弱“手感敏锐度提升”开始生效。指尖的神经似乎被放大了,能清晰感受到金属壳体极其细微的震动模式和频率。他沿着震感最强的地方——主轴壳体下方的某个区域——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撬开沾满油泥的防护壳一角。
他掏出签到奖励的粗砂纸(最粗的那种),小心卷成小卷。然后把镊子尖伸进主轴底部一个圆环形的缝隙里(轴承外圈安装槽边缘),用卷成条的砂纸在那圈的边缘处,像拉锯一样,极其缓慢、反复地推磨起来!
这动作很小,很不起眼,磨下来的也只是极少量的金属粉末。旁边几个老师傅远远瞥了一眼,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轻蔑。拿砂纸磨主轴?简首蠢得冒烟!主轴精度没了,这老钻床就彻底废了!
陈卫东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磨一会儿,就用抹布擦擦油泥,再用手指或细铁丝去探探那个槽沿的平滑程度和缝隙大小。签到提升的手感让他清晰地分辨着每一次打磨后金属光滑度的细微变化。他的动作精准得像在做微雕,一点点,一厘厘地磨掉槽沿上那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凸起毛刺!
二十多分钟过去,旁边王强磨钢件的声音和远处锻锤的轰响混成一团。陈卫东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被帽檐压住的鬓发贴在脸上。他觉得手指都有些发僵。就在他快支撑不住那全神贯注的紧绷状态时,指尖那点敏锐的触感传递来一个信息——那槽沿的凹陷处终于被磨得均匀平滑了!那点毛刺没了!
他长吁一口气,用沾满油泥的袖子抹了把汗。小心翼翼地把卷砂纸抽出来。把防护壳重新卡回去,扣紧。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开机——刚才脑海里掠过的那点《热处理淬火回火注意事项》的感悟碎片忽然跳了出来:“主轴磨损,更换新轴承是唯一正解。刮研垫片只能缓解间隙。贸然增厚垫片,可能造成局部应力异常集中,引发内应力裂纹……”他立刻停住去找垫片的动作。眼前这台破台钻,主轴间隙大了是肯定磨损过度了,真要加垫片,或许能安静几天,但崩掉主轴的风险他赌不起。
陈卫东果断放弃了找垫片的想法,只是检查一遍紧固处,然后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按下了那满是油污的启动按钮。
“嗡——嗡——嗡……”
机器运转的轰鸣依旧,但那令人牙酸的“嗡嗡——滋啦——”高频摩擦异响,居然消失了!只剩下电机转动和主轴空转的正常噪音!虽然依旧吵,但那种预示随时报废的杂音明显消失!
王强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粗砂纸都忘了动。他一脸愕然地望向那台原本像打摆子似的台钻。
周围的几个老师傅也停下了手里的话,面面相觑。一个须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钳工踱步过来,没说话,站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又斜眼瞥了瞥陈卫东被油污蹭得花花绿绿的手和那卷露了一角的粗砂纸,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冷铁擦亮般的微光。
陈卫东赶紧关掉了机器。他只觉得后背的汗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心脏还在咚咚擂鼓。
王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默默地把手上那块刚磨到一半、边缘倒角粗糙的薄钢件拿起来看了看,又塞回了自己脚边那堆备料里。他默默地换了个形状更规整的普通零件,递给了陈卫东,声音很低:“这个……磨亮一点就行,V4不用了。”说完,就低下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午收工,王强一如既往地默不作声地收拾工具。收拾到陈卫东的工具箱时,他动作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工具箱底层,变魔术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飞快地塞到陈卫东那个破工具袋里。
陈卫东一愣。王强己经转过身去,佝偻着背,夹着自己的工具袋,消失在了噪杂的人流中。
陈卫东摸进冰冷的工具袋,掏出来,撕开油纸。赫然是一包分量十足、足足有十根、带着淡淡金属切割油味道的崭新钢锯条!这玩意儿在车间绝对是硬通货!比他那点粗糙件值钱多了!有钱也不一定买这么齐整的新货!
他瞬间明白了。这不仅是王强对他刚才小露身手的一点“意思”,更是代表着某种最低调也最难得的认可!这包锯条,分量沉甸甸的。
拖着灌铅的双腿走回南锣鼓巷,夜幕低垂,寒气仿佛要冻结一切。他疲惫地走到影壁墙边,默念签到。
“获得:基础木工斧使用心得(残篇)。说明:熟悉重心、掌握发力,劈砍亦有其道。”
“获得:杂粮窝窝头三枚(黄黑相间,冻得坚硬)。说明:饥饿时最实在的温暖。”
“获得:微弱精力恢复(临时状态)。说明:消解今日疲乏。”
刚把窝窝头塞进冰冷的怀里,一股热流便从胃里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走进中院,一眼就看到聋老太太家门口围了些人。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槛里,一个劲儿往外瞅。看到陈卫东,浑浊的老眼亮了一下,又带点不好意思地侧过身。老太太身边的板凳边,放着一个用洗得发白的粗布手帕系成的小包袱,沉甸甸的。
陈卫东快步走回自己小屋,放下工具袋。那包钢锯条硬邦邦硌着袋子。外面聋老太太似乎在低声和人说话:“……孩子累一天了……东西送过去……”
陈卫东没出去。
过了几分钟,确认外面没太大动静了,他才拉开房门。冰冷的月光下,那个系得紧紧的小包袱正端端正正放在他的门槛旁。
他弯腰提起。入手沉甸甸的。解开打着活结的手帕,里面是三个圆滚滚、分量十足、明显比食堂发的大了一号的玉米面掺小米的窝窝头!还带着老太太那屋炕头的微微暖意。窝窝头底下,还压着两颗皱巴巴、但明显比他那签到白菜些的冬储土豆。
老太太这是变着法儿的、无声地谢他!而且怕他尴尬,特意等他不注意才放下!
陈卫东捏着那暖烘烘的窝头,看着门槛外冰冷的雪地,沉默半晌。寒夜里这点暖意,显得格外珍贵。
回到屋里,他把聋老太太给的窝头和签到得来的冻硬的窝头一起架在重新笼起来的、加了小破盆罩、冒着暖热气儿的破炉子上烤着。
炉火的温暖和食物的味道弥漫在这小小的、勉强算有了点人气的破屋里。炉门缝隙糊得严实,烟尘几乎没了,一小团稳定明亮了些许的火苗在炉膛里跳跃,把陈卫东疲惫却异常沉静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点光,这口热乎气儿,这意外的窝头和土豆,还有那沉甸甸的钢锯条……他靠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本事(修补和医术萌芽),靠着签到一点点得来的微末支撑,在冰冷的铜墙铁壁上,似乎真的撬开了一条极细、极细的缝隙。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明天,阎埠贵家那把散了架的板凳还在等着。而他怀里那本刚签到来的木工斧心得,也许正是那块趁手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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