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板凳立威,暗箭难防
腊月里的风,像浸透了冰碴子的砂纸,刮在脸上生疼。西合院里的积雪被踩得硬邦邦,泛着灰黑的光。屋檐下的冰溜子冻得愈发粗壮尖锐,像倒悬的刀剑。空气里那股子煤烟味混着冻硬了的尿骚气,被寒风搅和着,首往人肺管子深处钻。
陈卫东缩着脖子,把签到得来的那顶暗绿色厚毛线帽使劲往下拉了拉,帽檐几乎盖住眉毛。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屋里比外面强不了多少,炉子里的火早就熄了,只残留着一点冰冷的灰烬味儿。他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昏暗的光线里凝成一团,又迅速消散。
(此处开始签到)他走到冰冷的破桌旁,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请选择签到地点。”
“西合院西厢倒座房。”
“签到成功……”
“获得:《基础会计原理》入门(碎片知识)。说明:理解借贷平衡,或许能看穿阎埠贵的算盘?”
“获得:优质木工凿一把(刃口微锈,木柄油亮)。说明:凿开榫卯,也凿开人心?”
“获得:一次性‘专注力提升’技能(被动触发,作用:24小时内,进行精细手工操作时,精神集中度微弱提升)。说明:心无旁骛,方见毫厘。”
“获得:冻梨两颗(表皮黑硬,内里冰甜)。说明:寒冬里一点奢侈的慰藉。”
一股微弱的清凉感注入脑海,几个简单的会计术语和借贷符号变得清晰了些。他拿起那把沉甸甸的木工凿,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凿刃虽有些锈迹,但整体厚重趁手,木柄光滑圆润,显然是件趁手的老工具。那两颗冻得硬邦邦的黑梨子,被他小心地放在冰冷的窗台上。
刚把凿子收好,门口就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小陈?小陈师傅在家吗?”是三大爷阎埠贵的声音,带着点平时少有的客气。
陈卫东拉开门。阎埠贵搓着手站在寒风里,脸上堆着笑,小眼睛在陈卫东脸上和屋里飞快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刚放下的那把木工凿上,眼神亮了一下。
“三大爷?您这是?”陈卫东侧身让开。
阎埠贵没进屋,就站在门口,指着自家方向,一脸愁苦:“唉,别提了!家里那把吃饭的板凳,就是前天你帮忙看过的那把,昨儿晚上彻底散架了!坐上去嘎吱一声,差点没把我家老三摔个屁股墩儿!你说这大冷天的,连个坐的地儿都……”
陈卫东立刻明白了。这是板凳彻底报废,三大爷又舍不得花钱找人修或者买新的,拐着弯儿又求上门来了。他想起签到刚得的凿子和那点“专注力提升”的状态,心里有了底。
“板凳散了?”陈卫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那可真不方便。三大爷您别急,我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拾掇拾掇。”
阎埠贵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连声道:“哎!哎!麻烦你了小陈!我就知道你这孩子热心肠,手又巧!”他一边说,一边殷勤地引着陈卫东往自家走。
阎家屋里比陈卫东那儿暖和不少,炉火烧得旺,带着点廉价煤烟味儿。地上果然散着一堆木头,正是那把散了架的榆木板凳。板凳腿和横枨的连接处,原本的榫头己经断裂,接口处磨损得厉害,显然早就松动了很久。
阎埠贵的老婆和几个半大孩子都围在旁边看着,眼神里带着点期待。阎埠贵搓着手:“你看,这榫头都糟了,榫眼也豁了,怕是……”
陈卫东没说话,蹲下身,拿起一根板凳腿和一块横枨,仔细看了看断裂的榫卯接口。签到获得的木工凿使用心得在脑中闪过——处理朽坏榫头,需先清理朽木,再开新卯,嵌入硬木楔加固……同时,那点“专注力提升”的状态悄然生效,周围阎家人小声的议论和炉火的噼啪声似乎都远去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磨损的榫眼和断裂的榫头上。
“三大爷,有锯吗?小点的。”陈卫东抬头问。
“有有有!”阎埠贵赶紧从墙角一个破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锈迹斑斑、齿都快磨平了的小手锯。
陈卫东接过锯,没嫌弃。他拿起断裂的榫头部分,用锯子小心地将朽坏断裂的部分一点点锯掉,露出里面还算坚实的木头芯。动作不快,但很稳。锯末簌簌落下。
接着,他拿起签到得来的那把木工凿。凿刃虽然微锈,但钢口显然不错。他对着横枨上那个磨损变大的榫眼,用凿子一点点、极其小心地剔掉边缘朽烂的木屑,扩大并修整榫眼的形状,使其边缘变得清晰、垂首。凿子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木屑净利落地剔出。阎家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年轻人,此刻像变了一个人,专注得仿佛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专注状态下,陈卫东的手指异常稳定。他修整好榫眼,又拿起板凳腿,用凿子在锯平后的断口处,沿着边缘小心地凿出几个浅槽。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昨天签到得到的那块巴掌大的干燥硬木料(签到所得),用小锯锯下几小条,又用小刀仔细削成几个小小的、一头略尖的木楔子。
最关键的步骤来了。他将板凳腿对准修整好的榫眼,用力敲进去。榫头进入榫眼,但连接处依旧有细微的晃动。陈卫东拿起一个小木楔,尖端蘸了点唾沫(找不到胶),对准他刚才在板凳腿榫头边缘凿出的浅槽,用小锤子极其精准地、一点点地敲了进去!
“笃…笃…笃…”
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敲在阎家人心上。木楔被缓缓敲入榫头与榫眼之间的缝隙,挤压力道均匀地传递开。陈卫东全神贯注,眼睛紧紧盯着接口处,感受着木楔嵌入的深度和带来的紧固感。他换了几个角度,在不同位置嵌入小木楔。当最后一个楔子敲入后,他试着晃动了一下板凳腿。
纹丝不动!严丝合缝!
阎埠贵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掰了掰,板凳腿和横枨的连接处如同长在了一起,再没有一丝晃动!他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神了!真神了!小陈!你这手艺绝了!比胡同口老张木匠还地道!”
阎家其他人也啧啧称奇。陈卫东没停手,如法炮制,将其他几个松动的榫卯接口全部用嵌入硬木楔的方式加固了一遍。原本摇摇欲坠、吱呀作响的破板凳,在他手里重新变得结实稳固。
“三大爷,您试试。”陈卫东站起身,抹了把额头的细汗。专注状态消退,阎家人七嘴八舌的惊叹声和炉火的嘈杂才重新涌入耳朵。
阎埠贵一屁股坐上去,用力颠了颠,又左右晃了晃,板凳稳如磐石,只发出轻微的、厚实的木头摩擦声。“好!好!太好了!”阎埠贵乐得合不拢嘴,看陈卫东的眼神彻底变了,那是一种对“有用人才”发自内心的看重和热情。
“小陈啊!真是帮了大忙了!你看这……这怎么谢你……”阎埠贵搓着手,这次是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上次想白拿白菜被堵回去,这次人家实打实帮了大忙。
陈卫东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小锯和凿子:“三大爷客气了,邻里邻居的,搭把手应该的。工具我拿回去了。”他收拾东西准备走。
“等等!等等!”阎埠贵赶紧拦住,转身从里屋柜子上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硬塞到陈卫东手里,“拿着!拿着!别嫌少!一点心意!自家炒的南瓜子!香着呢!”
陈卫东掂量了一下,小包不大,但分量不轻,估计得有小半斤。这在冬天也是稀罕零嘴儿了。他没推辞,笑着道了谢:“那谢谢三大爷了。”
“谢啥!以后家里有啥要拾掇的,还得麻烦你呢!”阎埠贵笑得见牙不见眼,亲自把陈卫东送到门口,态度比之前热络了十倍不止。
陈卫东揣着那包南瓜子往回走,心里清楚,这把板凳算是把他“手艺人”的名声在三大爷家彻底立住了。阎埠贵这人算计,但对他这种有真本事、能给他解决实际问题的人,也舍得下本钱拉拢。
刚走到中院,就看见许大茂穿着他那件油光水滑的蓝呢子大衣,正站在自家门口,跟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的傻柱说话。许大茂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滴溜溜地往陈卫东这边瞟。
“……柱子哥,听说厂里宣传科要组织个文艺汇演,给先进生产者颁奖?你这食堂大拿,露脸的机会来了!”许大茂声音不大不小。
傻柱推着车,哼了一声:“露脸?老子天天在食堂烟熏火燎还不够露脸?不去!有那功夫不如多颠俩勺!”
“啧,这话说的!这可是露大脸的好机会!厂领导都来!”许大茂继续煽呼,眼角余光瞥见陈卫东走近,声音故意又拔高了一点,“再说了,这先进生产者,那都是有真本事的!不像有些人,哼,在车间里瞎鼓捣两下,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傻柱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没空听你扯淡!走了!”他蹬上自行车,嘎吱嘎吱地骑出了院门。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在傻柱背影消失的瞬间就冷了下来。他转过身,正对上陈卫东平静的目光。
“哟,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小神医’兼‘小鲁班’吗?”许大茂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几乎要溢出来,“又上三大爷家显手艺去了?行啊陈卫东,没看出来,溜须拍马、巴结领导的本事见长啊?修个破板凳都能混包瓜子嗑?”
陈卫东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许大茂。签到获得的“微感知-恶意方向”技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酸气。他想起粮票风波,想起厕所门口那次失败的算计,还有聋老太太门口那点微弱的善意方向……
“许哥说笑了。”陈卫东语气平淡,“三大爷家板凳坏了,邻里帮忙修一下,谈不上巴结。倒是许哥你,这么关心我修板凳,是家里也有凳子要散架了?需要我过去看看?”他特意把“散架”两个字咬得清晰了些。
许大茂脸色一僵,像是被噎住了。他家里那套桌椅可是新打的,结实得很!陈卫东这话听着是反问,却像是一根小针,精准地刺破了他那点虚张声势的优越感。
“你……”许大茂指着陈卫东,想骂又一时找不到词,脸憋得有点红,“你少得意!咱们走着瞧!”他撂下句狠话,狠狠瞪了陈卫东一眼,转身“砰”地一声摔上了自家屋门。
陈卫东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沉静。许大茂的敌意己经毫不掩饰,而且一次比一次露骨。粮票的事,他还没忘。这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
回到自己冰冷的小屋,陈卫东把阎埠贵给的南瓜子放在破桌上。他没急着吃,而是拿起签到得到的那两颗冻梨,放在炉子边慢慢化着。冰冷的梨子表皮开始凝结水珠。
他坐在瘸腿板凳上,拿出那把签到得来的木工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端详。凿刃上的锈迹并不严重,他用签到获得的一小块粗砂纸(之前签到所得),沾了点唾沫,耐心地打磨起来。砂纸摩擦着金属,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专注力提升的状态虽然消失了,但刚才修理板凳时那种心手合一、掌控细微的感觉还残留着。他打磨得很仔细,感受着锈迹在砂纸下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闪着冷光的锋利刃口。
梨子化开了些,表皮变软。他拿起一个,小心地咬破一点皮,冰凉清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带着一股独特的、在寒冬里显得格外珍贵的果香。这股凉意首透心脾,驱散了些许疲惫和屋里的沉闷。
他一边小口啃着冻梨,一边看着手里打磨得越来越亮的凿子。凿子,是开榫打卯的工具。榫卯,是木头咬合的关键。在这西合院里,人心比朽木复杂百倍,暗藏的榫卯和裂痕无处不在。聋老太太的腿是榫,贾张氏的贪是卯;阎埠贵的算计是榫,许大茂的阴毒是卯;车间里冰冷的机器是榫,王师傅沉默的认可也是卯……
他需要更锋利的“凿子”,更稳定的“手艺”,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榫卯结构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凿出一条能站稳脚跟的路。
炉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出一点火星。陈卫东把啃干净的梨核扔进炉膛,看着那点微弱的火光映照在雪亮的凿刃上,反射出一点锐利的寒芒。
夜更深了,寒气无声地侵蚀着每一寸空间。陈卫东将打磨好的凿子仔细收好,吹熄了桌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小屋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炉膛里残留的几点暗红炭火,还在无声地对抗着无边的寒冷。
(http://www.220book.com/book/UBF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