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粮票风波起，人心分冷暖
腊八刚过，小北风刮得更邪性。西合院青砖地上的积雪，冻了化、化了冻，踩上去不再松软，硌脚又滑溜。屋檐下垂的冰溜子冻得愈发粗壮，像倒悬的匕首，闪着青白寒光。空气干冷，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卷走，吸一口，从鼻子一路冰到肺管子。
陈卫东裹紧了单薄的破棉袄，把签到得来的暗绿色厚毛线帽又往下压了压，感觉寒气还是能顺着脖子根往里钻。今天车间里的活格外磨人，几块形状怪异的热轧钢板边角料，边缘扭曲翻卷着锋利毛刺，要在规定时间里磨出符合要求的倒角和光洁度。砂纸磨钝了一张又一张，手指冻得发僵，虎口震得发麻，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金属粉尘粘在脸上。回到院里，骨头都像是被冻透了，酸软沉重。
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走到自家门口那冰冷的石墩子旁，天光己暗得快看不清路。
（此处开始签到）他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请选择签到地点。”
“西合院门口石墩。”
“签到成功……”
“获得：《汤头歌诀》精解（风寒类常见组合方剂补遗）。说明：辩证施治，药有君臣。”
“获得：一次性‘恶意方位微感’技能（被动触发，作用：24小时内，当院内存有指向您的强烈恶意并靠近时，可能感知微弱方位提示）。说明：毒蛇吐信，未必无声。”
“获得：冻梨一颗（表皮油黑，内蕴冰甜）。说明：慰籍寒夜的一丝奢侈。”
一股带着淡淡药草气息的冰凉意念流入脑海，几组应对风寒、气血凝滞的古方配伍变得更为详实。更重要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敏锐首觉也随之被唤醒，仿佛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极其微弱却灵敏的探针。冰冷的环境里，这颗新得的冻梨仿佛带着点独特的诱惑。
推开门，屋里和屋外几乎一个温度。炉子冰冷。他放下破布包，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墙角挂着的一个生锈空罐头盒——那是他放粮票票证的小铁盒。盒子里通常放着些零碎票证（比如烟票、火柴票等）、一点零钱和最重要的下月口粮粮票（十五斤粗粮票，二十斤细粮票，普通工人配给标准）。
手指碰到盒子冰冷的铁皮，心猛地往下一沉！
空了！
那种熟悉的分量感消失了！
陈卫东心脏狂跳，手指颤抖着把那个空罐头盒从钉子上硬摘下来。凑着窗外最后一点昏暗的天光往里细瞧——盒底空空如也，只有几颗生锈的碎渣！他存在里面用来购买下个月口粮的——价值十斤粗粮的粮票——不翼而飞！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首冲天灵盖！冷得他牙齿都开始格格打颤！
粮票！在1955年，这就是活命的东西！没有粮票，有钱也很难换到足够的粮食！尤其是在临近月底、各家各户粮食都紧巴巴的关口！十斤粗粮，可能是他大半个月的活命口粮！丢了！在这个院里！
愤怒、冰冷、还有一丝透骨的恐慌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撬开的？他仔细查看空罐头盒。铁皮边缘没有明显撬痕，那个搭扣也完好无损。这不像被强行破开，更像是被人拿起来……倒空了！盒子就挂在屋角最不起眼的地方，钉得也不算牢靠。有人翻进了屋子？
不……不可能悄无声息。但关键是……谁？
他想起签到刚得到的“恶意方位微感”技能，那覆盖全身的微弱探针似乎还在皮肤下隐隐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拿着空盒子走出门。门外院子的天井里己经黑了下来，只有各家门缝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哟，小陈回来了？”贾张氏倚在她家门口，叼着烟袋锅，火星一闪一闪，幽幽地照着她那张带着幸灾乐祸笑容的脸，“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让领导训了还是……又没吃饱啊？”她刻意把“又”字拖长了音，像一把钝刀子。
二大爷刘海中倒背着手，刚好从西厢房那边踱过来，看到陈卫东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空盒子，脸色惨白，他胖脸上挤出一丝刻板的“关怀”：“小陈同志？有事？”
秦淮茹也从自家门缝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个湿漉漉的抹布，眼神担忧地望向这边。连一向不大管事的阎埠贵，也从窗户里探出头，小眼镜片上反射着屋里的灯光，眼神复杂。
陈卫东没理会贾张氏的阴阳怪气，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声音不大，却带着点难以掩饰的颤抖，清晰地响在冰冷寂静的院落里：
“我……我屋里那个装粮票票证的小铁盒子……被人动过了。”
院里的灯光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里的空罐头上。
“里头……下个月十斤粗粮票……全没了。”
“……谁！谁干的！”一大爷易中海从后院匆匆出来，脸沉得能滴下水，“反了天了！在咱院儿还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火，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贾张氏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烟袋锅子都拿下来了：“哎呦喂！十斤粮票！了不得了！小陈，不是大婶说你，心也太大了！那么金贵的东西就放这么个破罐子里？拴狗脖子上都比你放得严实！”她拍着大腿，仿佛丢票的是她，“这肯定是招贼了！外面跑进来溜门撬锁的贼！还不赶紧报告街道，抓贼啊！”
“光天化日偷东西？胆子不小！”刘海中挺着肚子，威严地说着，但眼神却有点闪烁，“不过……老贾家的说的也有点道理。小陈啊，自己放东西也得多个心眼儿不是？”他又加了一句，隐隐把责任往回推。
“啧，十斤粗粮票啊……”阎埠贵摇着头，小眼镜片后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计算十斤粮票的价值，又像是在惋惜，“年轻人，破财免灾吧。”
秦淮茹在门缝后面捂住了嘴，眼神里的担忧变成了惊恐。她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贾家方向。
人群外圈，许大茂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抱着胳膊，油光水滑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也显眼。他脸上恰到好处地混杂着惊讶、同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啧啧，这可是大事！十斤粮票？够顶半个多月口粮了！我说卫东，你也真是的，好东西放那么显眼？该不会是得罪谁了吧？”他意有所指，眼睛却瞟向别处。
陈卫东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愤怒的火焰和刺骨的冰冷在胸腔里交织冲撞。贾张氏的幸灾乐祸，刘海中的推脱责任，阎埠贵那点事不关己的盘算，还有许大茂那阴阳怪气的暗示……一张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扭曲而陌生。就连一大爷那愤怒的吼声，此刻听起来也带着无能为力的空洞。
“恶意方位微感”在疯狂地、无声地报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其粘稠、如同毒蛇盯梢般的强烈恶意，正指向同一个方向——中院！就在这几张虚伪面孔中的某一个身上！
但不够！感觉太模糊，根本抓不住具体目标！
“哎，会不会是昨晚我二小子回家晚……听见前院这边儿有动静……”贾张氏还在喋喋不休地编故事。
“放屁！”许大茂突然嗤笑一声，打断她，“刘光福？他昨晚跟我在胡同口王记听评书呢！听完了在我那儿侃了半宿！哪有工夫翻墙？”他像是在撇清，眼睛却斜睨着陈卫东，“要我说，说不定是某些人……手脚不干净的老毛病犯了……”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毒蛇般的嘶嘶声。
“许大茂！你他娘说谁呢！”另一个声音炸响，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刘光福，听见动静挤进来，正好听见这句。
场面瞬间更加混乱。指责、推诿、幸灾乐祸、别有用心的引导……小小的院门天井，成了人心冷暖和算计的浑浊深渊。聋老太太的门也开了条缝，她扶着门框，浑浊的老眼担忧地看着站在冰冷院子中央，拿着空盒、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微微发抖的陈卫东。
陈卫东看着这些人的表演，脑子里的《基础会计原理》知识碎片却在冰冷的愤怒中异常清晰——线索不足，指控无用；情绪失控，只会落入圈套！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肺部生疼，刺骨的冷空气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一点。
他猛地举起手里那个空铁盒，声音骤然拔高，盖过了所有嘈杂的议论，四合院：1955从签到开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合院：1955从签到开始最新章节随便看！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冷笑：“好了！都别吵吵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陈卫东拿着空盒子，不再看任何人，而是转身快步走向院墙角落那个常年堆着柴火杂物的柴火垛！在众人愕然、不解甚至带着点嘲弄的目光注视下（看他要搞什么名堂），他蹲下身，用脚胡乱扒拉开柴火垛边缘一些冻硬了的积雪和干枯落叶！
“卫东？”易中海疑惑地喊了一声。
陈卫东没回答，只是低着头，奋力在那堆破筐烂木头下面扒拉着。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濒临绝望却非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狠劲儿。
突然，他扒拉的动作停住了！
“找到了！”他猛地从柴火垛最底下的雪泥和枯叶烂草中，摸出了几张潮湿发皱、卷曲粘连在一起的粗粮粮票！糊着泥，边缘还有点破损，但确实是粮票！而且数量……他一眼扫过，似乎……是五斤！？
他站起身，手里举着那几张粘着泥雪的粮票，脸上带着一种被冻僵后的僵硬，声音都有些失真：“在这……在这柴火垛底下……找到了……是五斤……”他把票展示给众人看，手指微微有些抖，粘着泥点的粮票在昏黄灯下格外刺眼，“剩下的……大概是被风吹散了？丢在路上了？……没……没全丢就好……”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脸上强行挤出一点劫后余生的、僵硬的笑容。
院里一片死寂。
五斤？刚才不是说丢了十斤吗？怎么只找到五斤？还有五斤真丢了？还是……被风吹散了是胡扯？
陈卫东这举动完全打乱了所有人的预想剧本！
许大茂脸上的冷笑和得意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张糊泥的票，嘴唇动了动，却像被塞了哑药。他算计好了陈卫东在众人压力下失态控诉，然后他再煽风点火，或者看陈家倒霉。但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贾张氏的嘴张着，忘了合拢，三角眼里满是错愕和失望——剧本不是这么写的！他应该闹起来才对！丢了五斤？还找到了五斤？那不就跟没丢差不多？就丢五斤票，值当闹这么大？
阎埠贵推了推小眼镜，盯着那几张票，又看看陈卫东那张竭力维持平静的脸，眉头皱得死紧。他是算计高手，本能觉得陈卫东在演戏，但……证据呢？柴火垛底下找出粮票……听着也合理？寒风吹的？老鼠叼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易中海盯着陈卫东看了几秒，又看看柴火垛，沉声道：“找到就好！但这也太不小心了！粮票是命根子，哪能随便放！下次……”
“我知道了，一大爷！下次一定藏严实！”陈卫东飞快地、重重地应了下来，语气带着一种认栽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然后低着头，捏紧那几张糊泥的粮票，也不管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像是怕冷、又像是逃避什么，快步低着头，穿开人缝，闷头走向自己那间冰冷的西厢倒座房。
“哐当！”他重重关上了屋门，将院子里所有惊愕、怀疑、失望、盘算、幸灾乐祸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门关上的瞬间，陈卫东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后背的冷汗早就浸透了贴身的汗衫，此刻被门板冰得刺骨。刚才强撑的冷静面具瞬间碎裂，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那几张糊着泥的粮票还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冰凉的，粘湿的。那不是风刮去的，那是他用口袋里仅剩的、上次签到来的一小把粗粮粒（他当鱼饵随身放着），混着雪水烂叶，临时在柴火垛底下搓出的“票”！粗糙至极的造假！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台阶”，堵住那些贪婪和恶毒的嘴！
他猛地想起签到刚得的那个冻梨！他几乎是爬到破床边，从角落里翻出那个被他揣在怀里带回来的油黑冻梨。冰冷的果皮贴着滚烫的脸颊，带来一丝不合时宜的清凉。他狠狠一口咬下去！
坚硬！刺骨的冰碴子混着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那股冰冷的汁液滑下喉咙，冻得他一个激灵，也像一盆冰水，强行浇熄了胸腔里那团乱窜的怒火！
不够解气！许大茂那张假惺惺又藏着毒针的脸在眼前晃！那双贪婪、窥伺、嫉妒的眼睛！那恶毒到骨髓的阴狠！粮票的事，九成九就是他！或者他指使的刘光福！但“恶意方位微感”只能模糊指向中院范围，在混乱的人群中，根本无法锁定具体人证！空口无凭，指控只会反噬自身！这个暗亏……他只能咬牙咽下！用这拙劣的表演和五斤粮票的损失蒙混过去！
“咚咚咚……”极其轻微、带着犹豫的敲门声响起，短促得像寒夜里的雪籽坠落。
陈卫东一惊，下意识警惕地握紧了咬过的冻梨，那冻硬的果肉在掌心硌得生疼。他屏息凝听。
“是我……秦……”门外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带着点怯的女声，是秦淮茹！
陈卫东的心猛地揪紧！她来干什么？贾张氏的眼线？许大茂派来试探？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几张糊泥的假粮票，心跳得更快。
他无声地站起身，凑到门缝边。冰霜模糊了门缝，只能看到外面一个模糊的、蜷缩着的身影轮廓。
门缝下面，一个小小的、用破旧蓝布头巾包裹的东西，被推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滑落在门内冰冷的地面上。
秦淮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家里……剩的……干净的……陈……你自己当心点……”
说完，那个身影立刻就像受了惊的兔子，无声无息地退开了，消失在院子的黑暗和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脚步声轻得几乎被风声盖住。
陈卫东没立刻开门，他弯腰捡起那个小包裹。布头巾是旧的，洗得发白，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他解开活结。
里面是两个颜色黄润、颗粒、明显是玉米掺白面做的杂粮窝头！还带着温热！比他食堂吃的二合面窝头精细得多，大小足足顶他一个半食堂定量！
窝窝头底下，还压着一小团纸片。他颤抖着手指展开——皱巴巴的纸上画着两个简单的人形，一个被丑化得龇牙咧嘴、头发支棱着（许大茂的形象？），正悄悄靠近一个房子的图案（代表陈家）。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和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棒梗），小人旁边还画了几道弯曲的线（代表窗户？）。画虽然歪歪扭扭，但意思却触目惊心！
秦淮茹在用这种最笨拙也最危险的方式，告诉他，粮票丢失那天晚上的真相——有人靠近了他的房子！可能是许大茂！她看见了！但不敢明说！只能用这种图画的形式冒险提醒！还有棒梗，还有月亮，意味着时间？位置？（棒梗晚上起夜？看到有人靠近陈家窗户？）
一阵强烈的冲击感让陈卫东几乎站立不稳。是感激？是酸楚？是无边的愤怒？还有对被贾家逼迫的秦淮茹的担忧？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两个温热的窝头和一纸简单的告密画。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烫得他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炉子冰冷，寒风从门缝窗隙钻进来呜呜作响，吹动着糊墙的破报纸。
陈卫东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拿起一个温热的窝窝头，用力咬了一口。纯正的谷物香气混着微甜在口腔里弥漫开，那温热顺喉咙而下，像是一点点化开他被冻住的五脏六腑。
他嚼着窝头，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那几道丑化的人影。那冰冷的、带着清甜余味的冻梨还放在脚边。他的眼神在温热的窝头带来的暖意和冻梨遗留的寒气中沉浮，最终沉淀成一种比寒冬更深邃、更寂静的冰冷锐利。窝头提供的能量在体内缓慢燃烧，而那冻梨的冰寒则像一柄淬火的开刃钢凿。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如同他心中逐渐勾勒清晰的轮廓。
粮票的亏，他必须找回来！但不是现在。许大茂这条毒蛇，得用更隐秘、更让他无法挣脱的钩子！
炉火不知何时彻底熄灭，屋里只剩下冰冷的死寂。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吹过屋檐下的冰凌，发出空寂的呜咽，仿佛是谁在黑暗深处，无声地吹响了狩猎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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