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2日的京城，西山区的雪落得静无声息。沈诗涵站在某座西合院的回廊下，看着檐角的积雪簌簌坠落，手里捧着一杯刚沏好的茉莉花茶。这座院子是太爷爷当年留在京城的产业，青砖灰瓦间藏着百年的风霜，今晚却聚了些特殊的客人——几位在京城政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话题绕不开沈氏集团那段近乎传奇的过往。
“沈小姐，不瞒你说，我们也是最近才查到，原来沈氏在民国时就有如此魄力。”说话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曾在部委任职多年，此刻手里捏着一份泛黄的档案复印件，“1946年，你太爷爷以‘资助抗战’的名义，给国军送去三船‘医疗器械’，实则大半是给解放区的青霉素和止血钳。这事做得隐秘，连蒋介石那边都被蒙在鼓里——毕竟，谁能想到他的表亲会胳膊肘往外拐？”
沈诗涵指尖划过微凉的茶盏，太奶奶的日记本里曾提过这段往事。那位裹着小脚却能说五国语言的南洋女性，在1943年的除夕写下：“铭之（太爷爷的字）说，表亲归表亲，大道归大道。国军的钱要赚，共产主义的兵要救，这叫‘借船出海’。”当年太爷爷借着与蒋介石的表亲关系，拿着国军的军需款，却把最紧缺的盘尼西林和美式步枪，通过南洋商船悄悄运到了山东解放区，前后持续了整整西年。
“更让人佩服的是1948年那次捐赠。”另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接口道，语气里带着敬意，“五十亿法币，加上三家兵工厂和两座纺织厂，按现在汇率换算成数字人民币，足足3586亿。那时候的沈氏刚在南洋站稳脚跟，正是用钱的时候，却敢把家底掏出来给新生的政权，这份眼光和胆识，不是一般商人能有的。”
沈诗涵想起奶奶沈露常说的：“太奶奶总讲，做生意得看大势。民国末年那阵子，街头要饭的孩子都知道‘变天了’，精明的商人更该懂，跟着民心走，才能守住家业。”那笔捐赠确实为沈氏换来了长久的安宁——建国后，沈氏在国内的产业虽因政策调整有所收缩，却始终保留着合法经营的资格，连特殊年代都未曾被冲击，这背后，未尝没有当年那份“雪中送炭”的缘故。
廊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管家来添炭火。老者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沈小姐手上，有自主研发的高端芯片和光刻机？”
沈诗涵抬眸，目光平静无波：“新加坡研发中心确实量产了28纳米光刻机，芯片制程能做到7纳米。都是民用技术，主要供应东南亚的新能源和智能设备企业。”
中年人身体微微前倾：“现在国际上对咱们的芯片封锁得紧，沈氏作为有京城祖籍的企业，有没有可能……”
“技术可以交流，产业可以合作，但核心专利不会外流。”沈诗涵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太爷爷当年捐赠工厂时就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沈氏可以提供生产线和技术指导，帮助培养本土工程师，但想首接买走专利，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果然有你太爷爷的风范。当年他给解放区送武器，也坚持只送成品不送图纸，说‘自己造的才靠谱’。”
沈诗涵笑了，太奶奶的日记里确实有这段记载。1947年，有同志想求步枪生产线的图纸，太爷爷婉拒了，只说：“你们先学会用，等打跑了反动派，我派最好的工程师来教你们造。”后来新中国成立，沈氏果然兑现承诺，派了二十位技术人员常驻东北兵工厂，手把手教工人锻造枪管。
“说起来，沈氏的祖籍是京城，您这位继承人却长在南洋，倒是难得还认这个根。”中年人感慨道，“现在不少海外华人，早把老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忘不掉。”沈诗涵望向院门外的胡同，雪光映着灰墙，像极了太奶奶照片里的北平，“我书房里挂着太爷爷1920年在琉璃厂拍的照片，穿长袍马褂，背后是‘荣宝斋’的牌匾。他总说，沈家人走到哪，祖宗牌位就带到哪，祖籍地的一砖一瓦，都得记在心里。”
她想起去年带沈彤回京城寻根，在太爷爷当年住过的胡同里，发现墙上还嵌着一块模糊的界碑，刻着“沈宅”二字。沈彤当时拿着手机拍个不停，说要把这段历史做成VR纪录片，让游戏玩家都知道“南洋商人不只是会赚钱”。
夜渐深，客人们陆续告辞。老者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沈小姐，有空多回来看看。你太爷爷当年捐赠的那几家工厂，现在都成了行业龙头，门口还挂着‘沈氏援建’的牌子呢。”
沈诗涵送走客人，独自站在庭院里。雪还在下，落在肩头微凉。她掏出手机，给新加坡的研发中心发了封邮件：“启动‘京滇合作计划’，下周派技术团队去京城，与中科院对接芯片材料研发项目。”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仿佛听见太奶奶在日记里写下的那句话：“生意做遍天下，根还在北平的胡同里。利要赚，义要守，国要帮，这才是沈家人的活法。”
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年关将近了。沈诗涵拢了拢披肩，转身回屋。书房的灯光下，太爷爷的照片摆在显眼处，黑白影像里，那个穿着长袍的南洋商人目光清亮，仿佛正看着百年后的今天——他当年守护的“大道”，如今正以另一种方式，在他的后人手中延续。而那些藏在历史褶皱里的秘辛，终将像这庭院里的积雪，在阳光升起时，滋养出更繁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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