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湾万象城的玻璃穹顶被连绵阴雨浸透，折射出一种近乎液态的灰蓝色。晓棠站在梵克雅宝精品店门口时，高跟鞋跟恰好卡进地砖缝隙，她弯腰拔鞋的瞬间，看见橱窗里那条“星空之泪”项链正在恒温射灯下泛着幽光——像极了顾世城书房保险柜里针孔摄像头的红光，只是被镀上了一层昂贵的伪装。
“林小姐，这边请。”顾世城的私人助理阿Ken替她推开黄铜门把，门上的鸢尾花纹章在潮湿的空气中洇出淡淡的水痕。店内弥漫着白玫瑰与雪松的混合香氛，晓棠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三天前在便利店销毁SIM卡时残留的关东煮气味——那是她与这个光鲜世界唯一的味觉连接。
顾世城背对着她站在柜台前，定制西装的肩线挺括如刀削。他转过身时，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反射出冷光：“知道你喜欢蓝宝石，特意让巴黎工坊改了三次设计。”他说话时，领带夹上的碎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晓棠突然想起程昊实验室里那些精密仪器的微调旋钮。
柜姐捧着丝绒托盘走过来，白手套衬得项链的蓝宝石愈发深邃。“顾先生眼光真好，”女人的声音像涂了蜜的刀片，“这款‘星空之泪’用了最新的隐秘式镶嵌，连金属爪都藏在宝石切面里。”她特意将托盘往晓棠眼前送了送，“不过要提醒您，蓝宝石对高频电磁波特别敏感，靠近手机之类的最好摘下来。”
晓棠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扇形阴影，她注意到柜姐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正扫向天花板角落的烟雾报警器——那里有个比米粒稍大的黑色圆点。“顾先生费心了。”她抬起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颈，感觉到顾世城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项链扣合的瞬间，晓棠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像老式机械表的齿轮开始转动。她对着镜子微笑，镜中映出顾世城满意的眼神，也映出蓝宝石底座那些排列整齐的细孔——首径不足一毫米，却足够让声音信号穿过，抵达某个她看不见的接收器。
“喜欢吗？”顾世城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手掌压在她脊椎第三节的位置，那里正是她昨天被针孔摄像头锁定的地方。
“太贵重了。”晓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盯着镜中那抹冷光，“爸爸以前总说，珠宝是最没用的奢侈品。”
“你父亲不懂，”顾世城轻笑一声，指尖滑向她的耳垂，“有些东西的价值，不在表面。”他的拇指着她的耳垂，那里还留着上周戴过的耳钉痕迹，“下周刘副局长的晚宴，就戴这个去。”
晓棠的心猛地一沉。刘副局长——程昊在电话里提到的另一个能接触核心数据的人。她对着镜子点头，看见柜姐正在柜台后用平板电脑发送信息，屏幕蓝光映在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上，像某种无声的宣判。
离开精品店时，雨势突然变大。阿Ken撑开黑色伞面，晓棠的目光越过伞沿，看见街角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副驾驶座的人正在调试相机镜头，镜头对准的方向正是梵克雅宝的大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项链，蓝宝石贴着皮肤，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苏醒。
“顾先生，”她忽然停下脚步，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刚才柜姐说的高频电磁波，包括WiFi信号吗？”
顾世城的伞微微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办公室WiFi信号强，怕弄坏了您的心意。”晓棠仰头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混进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顾世城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了零点几秒，像相机镜头的自动对焦。
“没关系，”他很快恢复如常，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雨珠，“真坏了，我再给你订一条。”他的指尖停在她的锁骨处，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信号是否通畅。
坐进车里的瞬间，晓棠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屏幕反射的光让她看清了项链内侧刻着的细小编号：GT-07。GT是顾氏（GuShi）的缩写，07——她想起父亲生前最喜欢的数字，也是她的生日日期。顾世城连羞辱都做得如此精致，像这款项链的设计一样，将恶意藏在最璀璨的地方。
车窗外，深圳湾的雨幕中，林立的写字楼亮着万家灯火。晓棠看着那些窗户里晃动的人影，突然觉得每个人颈间都戴着一条看不见的项链，里面装着窃听器、摄像头、商业机密，还有无数个被监视的灵魂。她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将项链贴近麦克风，录下了一段细微的电流声——那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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