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园南区的咖啡馆永远弥漫着两种气味：现磨咖啡的焦香，和电路板焊接后的金属味。晓棠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蓝宝石，确认吊坠正贴着锁骨——那里的皮肤己经被硌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条微型锁链。
程昊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着绿色的代码流。他穿着华为的灰色工服，袖口沾着点白色的焊锡膏，看见晓棠进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分号，合上电脑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等很久了？”晓棠拉开椅子，故意让项链在灯光下晃了晃。她注意到斜对面的卡座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假装自拍，镜头却对着他们的方向。
“刚忙完。”程昊推过来一杯拿铁，奶泡上的拉花己经塌了一半，“你找我……”
“找你？”晓棠突然提高音量，右手扫过桌面，拿铁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到程昊的工裤上，“我是来问问你，顾氏电子的收购计划，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实验室的服务器里？”
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程昊愣住了，手指悬在膝盖上方，似乎想擦去污渍又不敢动。晓棠趁机弯腰去捡碎片，膝盖碰到桌腿的瞬间，她用指尖蘸着地上的咖啡渍，在程昊的小腿内侧写下：项链。
程昊的肌肉猛地绷紧。
“林晓棠你疯了？”他突然站起身，声音比晓棠刚才还大，“上周是你说想看看芯片设计图，我才……”
“我让你发邮件，没让你存服务器！”晓棠抓起桌上的纸巾盒砸过去，纸巾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时，指尖再次划过程昊的裤腿：有问题。
“你以为我不知道？”程昊配合着她的愤怒，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美国那边的制裁清单提前曝光，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接触过的文件！”他说话时，右手悄悄伸到桌下，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的裤腿——那里还留着咖啡写的字迹。
晓棠冷笑一声，抓起包就往外走，经过斜对面卡座时，故意撞了一下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男人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不好意思啊，”她笑得灿烂，蓝宝石在灯光下闪了闪，“手滑。”
走出咖啡馆，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晓棠沿着人行道快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如鼓点。她知道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一定跟在后面，就像知道程昊此刻正在用实验室的加密系统解析那句“项链有问题”。
街角的垃圾桶旁，有个拾荒老人正在翻找塑料瓶。晓棠经过时，老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姑娘，你的项链真好看。”
晓棠的心猛地一跳。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旧报纸，头条标题是“顾氏集团中标地铁七号线工程”。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张工程验收单，上面也有地铁七号线的字样。
“老人家眼光好。”晓棠停下脚步，摘下项链放进老人的手心，“这个送您，换您口袋里的报纸。”
老人的手指在蓝宝石上捏了捏，突然笑了：“姑娘，这东西带辐射，戴久了对身体不好。”他从口袋里掏出报纸递给她，掌心的老茧擦过她的指尖，“我孙子在华为上班，说现在的高科技，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晓棠接过报纸，转身时看见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十米外，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她把报纸折成方块塞进包里，快步走向地铁站，心里清楚老人最后那句话不是闲聊——华为，程昊，地铁七号线，父亲的死，顾世城的监听项链，这些看似散落的珠子，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来。
进闸机时，晓棠摸了摸包里的报纸，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SIM卡。那是她昨天在华强北买的，没有实名登记，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一个口香糖盒子里。她不知道这条项链会监听多久，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每一句话，都需要同时说给两个人听：一个是监听设备那头的顾世城，另一个是正在解码咖啡渍的程昊。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中，晓棠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HRB500。”这是父亲记录在工程日志里的钢筋型号，也是她藏在口红干扰器里的密码。她相信程昊会懂——在这个被监控的城市里，有些语言不需要声音，就像有些背叛，从来不需要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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