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旧址的老槐树下，新抽的枝芽在风里晃着，阳光透过叶缝洒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石九叉着腰站在树前，面前三个穿青岚宗新服的弟子捧着骨铲，紧张得手都在抖，最小的弟子叫阿禾，刚满十五，握铲的手还没铲柄粗，却非要站在最前面，眼里满是倔强。
“都给老子站好！”石九的骨铲往地上一顿，地脉金光在铲尖跳了跳，“探脉不是耍把式，骨铲要贴着地走，掌心得能感觉到地脉的‘喘’，就像你们摸自己的脉，有轻有重，有快有慢！”他看向阿禾，“你刚才铲尖离地面半寸，还想感觉到地脉？不如回家抱柴火去！”
阿禾脸一红，赶紧把骨铲贴紧地面，指尖却还是绷得发白。顾聆风走过来，轻轻按住他的手腕：“别使劲，掌心要松。”他示范着将骨铲往土里压了压，“地脉的灵气是活的，你越使劲，它越躲着你，就像跟人说话，你喊得越响，人家越不敢开口。”
阿禾试着放松掌心，过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感觉到了！像小虫子在掌心爬，轻轻的！”他抬头看向石九，语气里满是兴奋，“石师父，是地脉在动对不对？”
“算你没傻透！”石九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板着脸，“但这只是最浅的地脉气，再往下探，能感觉到灵气的‘流’，有的快有的慢，快的是通脉，慢的是滞涩，滞涩的地方就可能藏着问题。”他指向老槐树西侧的土坡，“你们去那边探，那里有个三百年前的老地脉节点，当年老子跟师父在这儿练了三个月，现在正好给你们当靶子！”
三个弟子立刻拿着骨铲往土坡跑，小林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墨辰给的探脉傀儡，他现在是新弟子的小师兄，负责帮着检查对错。没过多久，土坡那边突然传来阿禾的喊声：“石师父！顾前辈！这里的地脉没‘喘’了！铲尖摸上去凉冰冰的！”
石九噌地站起来，扛着骨铲就往坡上冲：“慌什么！先摸土！是干是湿？有没腥气？”他跑到阿禾身边，蹲下身抓起把土，指尖捻了捻，土是干的，只有老槐树的根须味，没有虚力的腥气，“瞎喊什么！这是老节点的灵气‘歇’了，不是虚力！”
墨辰拎着个半尺高的“脉感傀儡”走过来，傀儡的探针插进土里，屏幕上立刻跳出条淡绿色的曲线：“节点底下有老槐树根盘着，把灵气绕了个弯，所以表面感觉不到流动。”他指着曲线的拐点，“你看，灵气在根须底下还在流，只是慢了点，像水绕着石头走。”
阿禾凑过来看屏幕，眼里满是好奇：“墨前辈，这傀儡能看出根须的形状？比我用手摸准多了！”
“傀儡是死的，手是活的。”璃月走过来，银蓝色的星力顺着傀儡探针往下走，地面突然亮起道淡蓝色的线，顺着线能看到老槐树根在地下的走向，“傀儡能告诉你‘有什么’，但手能告诉你‘是什么感觉’，以后你们去偏远的地脉节点，傀儡可能没电，没信号，但你们的手，永远不会骗你们。”
她握住阿禾的手，引导着骨铲顺着星力线探下去：“慢慢压，感觉到了吗？铲尖碰到根须时，地脉的‘喘’会变轻，像人被东西噎了一下，这就是灵气绕弯的感觉，不是虚力的‘僵’，是活物的‘软’。”
阿禾闭着眼，过了会儿突然点头：“感觉到了！软乎乎的，跟碰到棉花似的！”他松开手，兴奋地对另外两个弟子喊，“你们也试试！真的能感觉到根须！”
石九坐在槐树下，看着弟子们围着傀儡和星力线忙乎，嘴角忍不住往上翘。顾聆风递给他碗槐叶茶，茶里还飘着片新抽的芽：“当年你师父也是这么教你的吧？”
“那老东西比我凶多了！”石九喝了口茶，眼里却泛着暖光，“我第一次没摸到地脉，他把我的骨铲扔到山下去，让我自己捡回来，回来时我才发现，他早就在铲柄上刻了‘顺脉’两个字，是我自己没看见。”他看向阿禾的方向，“现在的孩子比我当年聪明，有傀儡，有星力帮着，不用走那么多弯路。”
墨辰调试着傀儡，突然抬头：“我跟百工阁的弟子说好了，以后每个月给护脉队送一次傀儡零件，再教新弟子修傀儡，光会用不行，还得会修，不然在野外坏了，哭都没地方哭。”
璃月笑着点头：“我也跟星穹族的残余族人联系上了，他们愿意来中州，教新弟子用星力探脉，星力不光能引灵气，还能辨虚力，以后弟子们多会一样本事，地脉就多一分保障。”
顾聆风望着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当年石九刻的歪歪扭扭的“石”字，旁边是他师父刻的“守”字，现在阿禾正踮着脚，在旁边刻了个小小的“禾”字，刻完还回头对石九笑，眼里的光像当年的石九。
“授艺不是只教本事。”顾聆风轻声说，“是教他们记住，为什么要护地脉，不是为了宗门，不是为了名声，是为了老槐树能再抽芽，是为了百姓能种活灵麦，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也能像他们现在这样，在槐树下学探脉，不用怕虚力，不用怕地脉断。”
石九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茶喝完，又给顾聆风满上。槐树下，阿禾正拿着骨铲，教最小的弟子探脉，小林在旁边用傀儡帮着检测，墨辰和璃月坐在树边，说着下个月给护脉队送什么教具，风里飘着槐叶的清香，还有弟子们的笑声，像三百年前青岚宗最热闹的时候。
夕阳西下时，新弟子们要回八荒盟了，阿禾走之前，突然跑到石九面前，深深鞠了个躬：“石师父，我以后也要像您一样，守着青岚宗的地脉，守着这棵老槐树！”
石九拍了拍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骨铲吊坠，是用他当年那把旧骨铲的碎片做的：“拿着，以后碰到解不开的地脉问题，就摸一摸它，想想老子今天教你的话，别慌，别乱，地脉永远在你掌心下‘喘’着，只要你肯用心听。”
阿禾攥着吊坠，使劲点头，跟着其他弟子跑远了。槐树下只剩下西人，风里的枝芽还在晃，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跟老槐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道永远不会散的屏障。
“以后这棵树，会有更多弟子来刻字吧？”璃月轻声说。
“会的。”顾聆风点头，星锁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光映着槐叶，“以后会有阿禾，有阿禾的弟子，有更多人来守着它，守着地脉，守着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石九扛起骨铲，往旧址深处走，那里有他师父的牌位，他要去告诉师父，青岚宗的地脉还活着，青岚宗的弟子也还活着，以后会一首活着，像这棵老槐树一样，不管过多少年，都会再抽芽，再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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