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聆风的指尖刚触到第三块封灵玉,玉面就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黑水流过的土地己经泛出金属般的灰黑色,离火剑插在地里,剑穗垂落的地方,青石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挡不住了。”
他低声自语,左臂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刚才为了稳住阵法,衣袖被黑水溅到,此刻布料正像纸一样消融,露出的皮肤上却只有淡淡的红痕,没有预想中的腐蚀。
“这是……”
顾聆风猛地攥紧拳头。那片皮肤下,虚实之体的灵力正在快速流转,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银线在编织屏障,将渗入的黑气一点点绞碎。
“顾师兄!”
赵寒的声音从园门外传来,带着哭腔,“沈长老被拦住了!执法堂的吴长老说你是玄字堂的奸细,要亲自来审你!”
顾聆风抬头时,正看到个高瘦的身影穿过晨雾,银灰色的长老袍下摆绣着执法堂的玄铁令。吴长老的目光扫过满园狼藉,最后落在顾聆风手臂的红痕上,瞳孔骤然收缩。
“果然是你。”
吴长老的声音像淬了冰,“周衍说你能操控黑水,我还不信,如今看来……”
“吴长老明鉴!”
赵寒扑过来挡在顾聆风身前,手里的玉瓶被捏得咯吱响,“这是周衍埋的邪物,顾师兄是在阻止它扩散!”
吴长老根本没看他,法杖突然指向顾聆风的左臂:“让开。这等蚀灵黑水连玄铁都能腐穿,他的皮肤却只红了些,不是奸细是什么?”
法杖的阴影笼罩下来时,顾聆风突然侧身避开。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灵力带着探查的意味,像是想穿透皮肤,窥探他体内的虚实之体。
“吴长老这是要私刑逼供?”
顾聆风的离火剑瞬间出鞘,金光在两人之间划出界限,“还是说,您和玄字堂一样,对这黑水感兴趣?”
吴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放肆!外门弟子也敢质疑长老?”他法杖一顿,地面突然隆起土墙,将顾聆风困在中央,“拿下!带回执法堂,抽他三碗血查验!”
“不可!”
沈长老的声音终于从园外传来,药香混着灵力冲破土墙,“吴师兄,这孩子是登仙擂的优胜者,岂能说抽血就抽血?”
沈长老的药箱“哐当”落在地上,他抓起顾聆风的手腕,指尖搭脉的瞬间突然瞪大了眼睛:“你的灵力……在自行净化黑水?”
顾聆风这才意识到,刚才渗入皮肤的黑气己经消失无踪,左臂的红痕正在褪去,只留下淡淡的银芒,像被月光洗过。
“这是……虚实之体?”
沈长老的声音发颤,药箱里的银针突然无风自动,围着顾聆风的手臂打转,“古籍里说的‘万邪不侵’,竟是真的!”
吴长老的呼吸骤然急促,法杖不自觉地往前递了半寸:“沈师弟,你说什么?这小子是……”
“二十年前星髓矿塌了之后,矿道里就出现过这种体质的修士。”
沈长老突然捂住顾聆风的手臂,像是在护住什么珍宝,“可惜那位前辈后来被当成异类,最后……”
“那是因为他勾结玄字堂!”
吴长老突然厉喝,法杖首指顾聆风的心口,“这小子能净化黑水,说不定就是玄字堂培养的容器!必须抽血查验,若真是邪体,当场废去修为!”
顾聆风的隐星针在袖中剧烈震颤。他能感觉到吴长老的灵力里藏着股熟悉的阴煞气,和周衍施展牵机阵时如出一辙。
“要验血可以。”
顾聆风突然拨开沈长老的手,离火剑在指尖转了个圈,“但得让所有外门弟子作证。若是验不出问题,我要吴长老为今日的诬陷道歉。”
“狂妄!”
吴长老的法杖突然爆出灵光,“拿下!”
执法弟子扑上来的瞬间,顾聆风的《星步》身法展开。身影在土墙间闪转腾挪,每次触碰黑水,皮肤上都会泛起银芒,将戾气涤荡干净。这诡异的景象让弟子们纷纷停手,连吴长老的脸色都变得阴晴不定。
“沈师兄看到了吧?”
吴长老的声音带着蛊惑,“这等邪异体质,留着必是祸害!”他突然转向赵寒,“你刚才说周衍埋了邪物?在哪?”
赵寒刚指向石桌上的木盒,吴长老的法杖就喷出火焰。木盒瞬间化为灰烬,连带着里面残留的黑水痕迹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你!”
顾聆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哪里是查案,分明是销毁证据!
“现在死无对证了。”
吴长老冷笑一声,法杖突然指向顾聆风的后心,“拿下他!”
这次的灵力带着禁锢符的波动。顾聆风躲闪不及,被道金光缠上手腕,灵力瞬间滞涩。他眼睁睁看着吴长老掏出个白玉碗,银针刺破他的指尖,鲜血滴入碗中时,竟泛起了淡淡的银光。
“果然是异种!”
吴长老举起玉碗,声音传遍整个药园,“寻常修士的血遇黑水会变黑,他的却能发光,这不是邪体是什么?”
“那是净化!”
沈长老急忙掏出个瓷瓶,倒出颗朱红色的丹药,“这是测邪丹,让他服下便知!”
丹药刚碰到顾聆风的嘴唇,就被吴长老挥开:“沈师弟是老糊涂了?邪体最擅伪装!依我看,先关入悔过崖,每日抽一碗血研究,总能找出破绽!”
顾聆风的指尖在金光束缚中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吴长老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自己的手臂,那不是警惕,而是赤裸裸的贪婪。
“吴长老这么关心我的血,”顾聆风突然笑了,银芒在眼底一闪而过,“莫非您也和星髓矿的事有关?”
吴长老的法杖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派胡言!拿下!”
就在执法弟子要拖走顾聆风时,沈长老突然挡在前面,药箱重重顿地:“要带他走,先踏过我的尸体!”他从怀里掏出块刻着丹炉纹的木牌,“这是丹堂的护道令,持此令者,非宗主亲审不得动刑!”
吴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盯着那块木牌半晌,突然冷笑:“好!就依你。但这小子必须留在丹堂看管,若再出半点岔子,我连你一起参!”
脚步声远去时,顾聆风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流血。那些被抽出的血滴落在地上,竟将泛黑的泥土染成了正常的褐色。
“这体质……”
沈长老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太扎眼了。吴长老年轻时研究过星髓矿的邪修,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绝佳的试验品。”
顾聆风望着自己的手臂,银芒己经隐去,但皮肤下的灵力还在不安地躁动。他突然想起韩铁山玉简里的话:“虚实之体乃星穹遗泽,遇劫则显,恐招天妒。”
“沈长老,”他低声问,“二十年前矿道里的那位前辈,最后怎么了?”
沈长老的药杵在石桌上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被活活抽干了血,尸体扔进了星瘴荒原。听说他的血能中和瘴气,成了某些人研究星髓矿的药引。”
赵寒突然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我们现在……”
“别怕。”
顾聆风握紧离火剑,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们想要我的血,总得有命来取。”他看向沈长老,“您知道丙字库的天工图谱吗?那里或许有关于黑水的记载。”
沈长老的眼睛亮了亮:“百工阁的墨老当年就是因为研究星髓矿才失踪的,他留下的图谱……”
“吴长老肯定不会让我们去查。”
顾聆风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击,“但他越阻拦,越说明丙字库藏着秘密。”
药园的风卷起几片枯萎的灵植叶子,落在顾聆风的靴边。他低头时,看到那片被血滴过的土地上,竟冒出了颗嫩绿的草芽,在灰黑的泥土里格外扎眼。
“看来这体质也不全是坏事。”
他轻声自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隐星针。那枚法器还在发烫,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沈长老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丹堂的地火室有处密道,能通到丙字库的后墙。今晚三更,我带你去。”
顾聆风抬头时,正看到沈长老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像极了韩铁山坐化前的眼神。他突然明白,这青云宗里,并非所有人都像吴长老那般只知权谋。
“多谢。”
他没有多问,有些话不必说透。
赵寒收拾药箱的手突然一顿:“那吴长老……”
“他会盯着我们。”
顾聆风的目光扫过药园外的银杏树梢,那里藏着道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正好让他以为我们不敢妄动。”
夕阳西沉时,药园的土地己经彻底变成了灰黑色。顾聆风坐在石碾上,看着自己手臂上渐渐消失的红痕,突然想起柳月儿寄来的清心符。那些金灰里的草木灵息,似乎与自己体内的银线有着某种共鸣。
“今晚之后,该去趟内门了。”
他低声自语,离火剑在鞘中轻轻震颤。有些事,躲不过去,只能迎面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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