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裂缝的封印刚稳定不到半个时辰，炼星阵的基座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顾聆风半透明的右臂猛地抬起，晶体表面的星纹如烽火般亮起，这次不是预警，而是某种强制的共鸣，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牵引他的灵力。
“它在吸爹爹的血！”
星瞳从顾聆风衣襟里弹出，小手指着裂缝上方盘旋的灰黑色气流，那些气流正顺着顾聆风右臂的伤口往里钻，“是墨天工的残魂在搞鬼！他想借你的虚实之力冲开封印！”
墨辰扑到阵眼边缘，机械义眼的红光几乎凝成实质：“基座下面的地脉灵液彻底变黑了！他在污染主灵脉，这样就算我们守住裂缝，三座城的灵脉也会在三日之内彻底枯竭！”
顾聆风突然按住右臂的伤口，那里的灰色气流正试图侵蚀他的心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剧烈冲突，虚实之力与虚界气息绞在一起，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灰黑色气流中，竟夹杂着无数细碎的意识，是之前被吸入虚界夹缝的修士残魂，此刻正发出绝望的嘶吼。
“韩前辈的断剑碎了，现在能中和虚界气息的只有你。”
墨辰突然将一卷阵图拍在顾聆风面前，图上用朱砂标着一个复杂的阵法，“这是‘血饲阵’的反制阵，‘归元阵’。当年墨天工创造血饲阵时留了后手，能用修士的精血为引，强制逆转地脉流向。”
顾聆风的目光落在阵图中央的朱砂点上，那里写着“以身为媒”西个小字。他瞬间明白了这阵法的用法，指尖微微颤抖：“你是说，要我把自己当成阵眼？”
“没有别的办法！”
墨辰的机械臂残端重重砸在基座上，“归元阵需要同时引动虚实之力和地脉本源，整个中域只有你的体质能承受这种冲突。韩铁山的手札里写过，当年他在矿洞就是靠这个阵法暂时压制了星髓暴动，只是...”
“只是代价是折损五十年寿元，而且会永远留下虚界印记。”
顾聆风接过话头，指尖划过阵图上的血色纹路，这纹路与他右臂晶体里的星纹竟能完美重合，“韩前辈没写完的后半句，是这阵法能强行唤醒地脉的自我净化之力，对吧？”
墨辰的机械义眼猛地黯淡下去：“祖父说过，地脉本源就像沉睡的巨龙，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惊动。但用修士的精血和本源灵力为‘饵’，或许能...”
“或许能让它反噬墨天工的污染。”
顾聆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决绝，他抬手将星瞳塞进墨辰怀里，“帮我护着她。如果我没能撑住，记得把这枚树皮拓片交给巫族的人，告诉他们...”
“不准说这种话！”
墨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机械臂的金属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我这就回百工阁搬救兵！就算请出阁里的老怪物，也能...”
“来不及了。”
顾聆风指着裂缝上方的灰黑色气流，那里己凝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墨天工的轮廓，“他的残魂快凝聚成形了，再等下去，别说三座城，整个中域都会变成虚界的牧场。”
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图上。血色阵图遇血即燃，化作无数红色光点融入炼星阵的基座。顾聆风纵身跃到阵眼中央，半透明的右臂按在基座裂缝上，体内的虚实之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这一次不是被动抵抗，而是主动献祭。
“以我之血，饲彼苍穹；以我之魂，唤彼龙醒！”
顾聆风的声音在谷心回荡，随着口诀落下，仲月二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体内的灵力顺着地脉疯涌而下，所过之处，灰黑色的浊流竟如冰雪般消融，“墨天工，你不是想知道虚实之体的真正力量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裂缝下传来墨天工惊怒的咆哮，灰黑色气流猛地暴涨，化作无数利爪抓向顾聆风。但这些利爪在接触到顾聆风体表的血色光罩时，纷纷如泡沫般碎裂，那是归元阵引动的地脉本源之力，带着凡界最纯粹的生机。
“爹爹的头发在变白！”
星瞳突然尖叫，小手指着顾聆风的鬓角，那里的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白，“他在燃烧寿元！快停下啊！”
墨辰死死按住星瞳，机械义眼的红光里滚着泪珠：“别打扰他！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能看到顾聆风的灵力正与地脉本源交织，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被污染的灵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苏，“他成功了...地脉真的醒了...”
顾聆风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一条奔流的河，一半是冰冷的虚实之力，一半是滚烫的地脉灵液，两种力量在他体内冲撞、融合，最终化作一股全新的能量，顺着地脉涌向远方。他仿佛能看到青石镇的灵脉重新亮起金光，看到黑岩城的矿洞停止坍塌，看到百工阁的青铜巨钟自动鸣响，那是灵脉复苏的声音。
当最后一缕灰黑色气流被光柱净化时，顾聆风的身体突然剧烈摇晃。他半透明的右臂彻底失去光泽，晶体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但他没有倒下，反而抬起左手，对着裂缝缓缓握拳。
“墨天工，记住了。”
顾聆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凡界的地脉，不是你能染指的。”
随着他的握拳，裂缝上方的光柱骤然收缩，化作一柄巨大的石剑，狠狠刺入裂缝深处。裂缝下传来墨天工凄厉的惨叫，随后是重物坠落的轰鸣，灰黑色气流如潮水般退去，地脉深处传来巨龙般的悠长呼吸，那是地脉本源回归平静的声音。
顾聆风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墨辰飞身接住他，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半透明的右臂己经彻底失去知觉，唯有掌心那道被韩铁山断剑划伤的血痕，还在隐隐发亮。
“成功了...地脉稳住了。”
墨辰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看向远处的天际，那里的灵气云层正在重新汇聚，“三座城的灵脉都保住了。”
星瞳趴在顾聆风胸口，小手轻轻抚摸他苍白的脸颊：“爹爹在睡觉...他的梦里有好多星星在笑。”
顾聆风没有回应。他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在他昏迷的瞬间，半透明的右臂晶体里，悄然浮现出一枚米粒大小的金色光点，那是地脉本源的馈赠，也是他首次主动运用宇宙法则后，留下的永恒印记。
谷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炼星阵的基座上。裂缝的封印己重新变得稳固，基座下流淌的地脉灵液恢复了纯净的金色。只是阵眼中央，那道深可见骨的掌印，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以身为饵的豪赌。
墨辰抱着昏迷的顾聆风，看着远处天际渐渐清晰的灵脉光带，突然握紧了机械臂的残端。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顾聆风用精血换来的平静，注定只能维持短暂的时光，虚界的阴影还在，墨天工的残魂未灭，而他们，必须在三日内赶到南疆，找到那枚能真正治愈虚实之体的蚀月轮。
昏迷中的顾聆风，嘴角突然微微上扬。或许在他的梦里，正看到韩铁山站在矿洞门口，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就像当年那个初入修真界的少年，终于读懂了“守护”二字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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