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聆风的半透明右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踉跄着扶住身边的古树，晶体表面的星纹如蛛网般炸裂，那些被压制的虚界气息正顺着血管疯狂上涌，在他脖颈处凝成一道灰色的印记，形状与空蚀虫的拟态壳惊人地相似。
“爹爹的脖子在变黑！”
星瞳从他衣襟里钻出，小手指着那道印记，声音带着哭腔，“是裂缝里的坏东西在爬！它们想钻进爹爹的脑袋里！”
巫族少女快步上前，法杖的绿光扫过顾聆风的脖颈，印记却像活物般收缩，反而侵蚀得更快。她的脸色凝重起来：“是‘虚界印记’，比空蚀虫的污染更麻烦。这是墨天工的手笔，他在你体内种下了追踪符，既能定位你的位置，又能慢慢同化你的神智。”
顾聆风猛地攥紧拳头，体内灵力暴走，却只让灰色印记更加活跃。他能感觉到有无数细碎的意识在耳边低语，诱惑他放弃抵抗，那些声音里甚至夹杂着墨天工的冷笑，显然，落枫谷的锁虚阵没能完全隔绝虚界的联系。
“必须立刻压制。”
少女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分开一条通路，一个拄着蛇头拐杖的老者缓步走出。他的蓑衣上绣满暗红色的符文，脸上的图腾比其他人更复杂，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被瘴气侵蚀过。
“是大巫祝黎九！”
星瞳小声说，小手紧紧抓住顾聆风的衣袖，“他身上有好多虫子的味道，好可怕。”
黎九的目光落在顾聆风的右臂上，灰白色的左眼微微收缩：“三百年了，终于又见到完整的虚实之体。可惜啊，被墨天工那厮玷污了，就像好端端的灵田长了毒草。”
“你能解？”
顾聆风的声音带着喘息，灰色印记己经蔓延到下颌，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些低语声越来越清晰。
黎九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子打开的瞬间，传来一阵细微的虫鸣。他倒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蛊虫，虫身只有米粒大小，却长着两对透明的翅膀，停在他的指尖上，发出嗡嗡的轻响。
“这是‘锁魂针’，我巫族的本命蛊。”
黎九的声音平静无波，“它能暂时封住你体内的虚界印记，像闸门一样挡住那些污染。但有两个条件。”
顾聆风的指尖己经开始发麻，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说。”
“第一，到了巫族圣地，必须配合我们启动封界阵。”
黎九的灰白色左眼盯着顾聆风，“你的虚实之力是阵眼的钥匙，少了它，就算有蚀月轮和灵童也没用。”
“第二呢？”
“锁魂针需要寄生于你的心脉。”
黎九的声音冷了下来，“它会吸食你的部分本源灵力，而且一旦你背叛巫族，我只需捏碎母蛊，这只子蛊就会瞬间绞碎你的心脉，这是我们巫族的规矩，不信外人。”
星瞳突然挡在顾聆风面前，小脸上满是愤怒：“你这是在威胁爹爹！我不准你把虫子放进他身体里！”
“小姑娘，这不是威胁，是交易。”
黎九的指尖轻轻一点，锁魂针突然飞起，在顾聆风面前盘旋，“要么现在被虚界印记同化，变成没有神智的傀儡；要么让它暂时压制，至少能撑到圣地找到蚀月轮。你选哪个？”
顾聆风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巫族子弟，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突然想起韩铁山说过的话：“修真界的合作，从来都是各取所需，别指望有人会白白帮你。”
“我答应。”
顾聆风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抓住星瞳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但你要保证，不能伤害她。”
黎九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只要你守规矩，别说这小器灵，就是你体内的锁魂针，也能帮你淬炼灵力。巫族虽然善用蛊，但从不做背信弃义的事，这点比某些披着正道外衣的修士强多了。”
他指尖轻弹，锁魂针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钻进顾聆风的心脉。顾聆风只觉心口一麻，随后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血管蔓延，那些疯狂上涌的灰色印记瞬间停滞，耳边的低语声也消失了。脖颈处的灰色印记虽然没有消退，却不再活跃，像被冻结的冰层。
“它会在你心脉里待三个月。”
黎九收起陶罐，“三个月内若找不到蚀月轮，锁魂针的力量就会耗尽，到时候就算是巫神也救不了你。”
顾聆风活动了一下右臂，晶体表面的星纹虽然还在闪烁，却不再刺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脉里有个微小的存在在蠕动，吸食着体内紊乱的灵力，同时释放出清凉的气息压制虚界污染，这感觉很诡异，却确实有效。
“现在可以走了？”
顾聆风问道，铁剑己经重新握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黎九却摇了摇头，蛇头拐杖在地面一顿：“还少个东西。你的器灵本源特殊，能安抚空蚀虫的母巢，接下来的路，得让她跟在我身边。”
星瞳立刻躲到顾聆风身后：“我不跟你走！你身上的虫子会咬我的！”
“不是让她离开你。”
黎九解释道，“只是让她用本源气息笼罩我们的队伍，这样能避开空蚀虫的集群。否则以你现在的状态，遇到黑潮先锋只有死路一条。”
顾聆风看向少女，少女点头确认：“大巫祝说的是实话。空蚀虫对星髓本源很敏感，星瞳的气息能让它们误以为是同类，暂时不会攻击。”
星瞳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顾聆风：“爹爹，我不怕虫子，只要能保护你。”
顾聆风摸了摸她的银发，指尖传来微弱的颤抖，他知道这又是一场豪赌，将星瞳交到巫族手里，无异于将软肋递给潜在的盟友。但他没有选择，就像黎九说的，现在的他，连独自应对空蚀虫都做不到。
“记住，无论他们让你做什么，都不能轻易燃烧本源。”
顾聆风低声叮嘱，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将一缕自己的虚实之力渡过去，“这是我的印记，若有危险，我能立刻感觉到。”
星瞳用力点头，飞到黎九身边时，小脸上努力装作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顾聆风一眼。黎九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蛇头拐杖再次顿地：“出发。天黑前必须赶到‘瘴气边界’，那里有我们的前哨站。”
队伍重新上路，顾聆风走在最后，半透明的右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能感觉到心脉里的锁魂针在缓慢蠕动，也能感觉到星瞳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像一盏微弱的灯。
夜风带着南疆特有的潮湿气息吹过，顾聆风的目光落在远处泛着紫色的雾霭上。他知道，从接受锁魂针的那一刻起，他与巫族的命运就己经绑在了一起，而这场以蛊虫为纽带的合作，注定不会平静。
走在最前面的黎九突然回头，灰白色的左眼在月光下闪了闪，像是在说：欢迎来到南疆，虚实之体的持有者。这里的规则，和中域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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