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瘴气突然翻涌如沸腾的墨汁，顾聆风半透明的右臂撞上星舰残骸的金属壁，蚀月轮的银线在接触点炸开细碎的光粒。那些三百年前凝固在装甲上的弹痕正渗出黑色汁液，顺着纹路爬成星穹族的求救符文，这不是简单的时间乱流，是星舰核心在发出最后的呼救。
“爹爹，墙壁在说话！”
星瞳从顾聆风衣襟里钻出，小手指着装甲内侧浮现的全息影像，画面里银发红袍的星穹族战士正将一个水晶瓶掷向敌人，瓶中流淌的金色液体与韩铁山断剑的源初金液一模一样，“他们在说‘星辉之核不能落入收割者手里’！”
顾聆风的指尖抚过影像中水晶瓶的位置，装甲突然“咔哒”一声弹开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个布满裂纹的水晶容器，残存的金色液体在瓶底微微晃动。蚀月轮突然剧烈震颤，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是星穹族的‘星辉之核’！启动跨域传送阵必须用它中和收割者的能量污染，快！”
黎九的蛇头拐杖重重砸在暗格旁，暗红色符文如锁链般缠住容器：“小心！这东西三百年前被收割者的‘湮灭射线’击中过，能量极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引爆整个断魂崖。”
他灰白色的左眼紧盯容器，“巫族古籍记载，星辉之核是星穹族用恒星核心炼制的，能撕裂空间壁垒，也能...”
“也能让凡界的地脉彻底枯竭。”
顾聆风接过话头，指尖悬在水晶瓶上方，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与自己体内的虚实之力产生共鸣，“启动传送阵的代价，是让凡界永远失去灵脉复苏的可能？”
星瞳突然抱住他的手腕，小脸上满是惊恐：“璃月姐姐的残魂在哭！她说当年星穹族就是因为舍不得毁掉星辉之核，才让收割者追到了凡界！”
顾聆风看向星舰主控台，那里的法则罗盘正自动旋转，盘面的北斗星域坐标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墨辰留在落枫谷的锁虚阵，想起韩铁山在矿洞的牺牲，想起黎九说的“有些路总得有人走”。
“没有两全的选择。”
顾聆风将水晶瓶塞进怀里，蚀月轮的银线立刻缠绕上去，形成稳定的能量罩，“留着灵脉让收割者吞噬，和主动放弃灵脉保住火种，我选后者。”
黎九突然对身后的巫族子弟挥手：“带灵童去第二层祭坛！启动‘子母血誓’，让母蛊与封界阵绑定，就算我们全死了，阵法也能再撑三个月！”
“大巫祝！”
梳蜈蚣辫的少女按住他的拐杖，“您答应过要看着我们启动封界阵的！”
“我得留下断后。”
黎九的声音平静得像潭深水，他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哨子塞给少女，“告诉灵童，他的草木灵息不是用来献祭的，是用来给凡界留下最后一片绿地的。等我们的消息。”
少女咬着唇退下，巫族子弟们开始吟唱古老的歌谣，绿色气旋在传送阵周围织成茧状光罩。顾聆风将法则罗盘嵌入主控台，星辉之核的金色液体顺着凹槽流入阵眼，与星舰残留的灵力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坐标锁定北斗星域‘碎星带’。”
苍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银线在全息星图上勾勒出跳跃轨迹，“那里有星穹族的前哨站，根据残留信号，至少有三位长老级别的强者幸存。”
星瞳突然指着主控台的警告灯，那里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坏东西追来了！它们在啃星舰的外壳！”
顾聆风冲到舷窗旁，只见断魂崖的瘴气己变成墨黑色，无数空蚀虫的拟态壳正像潮水般扑向星舰残骸，最前面的几只己撞碎能量罩，露出里面蠕动的灰色虫足，黑潮比预想中早到了半个时辰。
“是墨天工的残魂在指引它们！”
顾聆风的铁剑斩出银弧，剑气穿透舷窗，在虫群中炸开，“他想拖着我们一起被吞噬！”
黎九的蛇头拐杖突然插入地脉节点，暗红色符文顺着岩石蔓延，将星舰残骸与断魂崖连成一体：“我用‘血祭阵’把星舰和地脉绑在一起了。等你们启动传送，我就引爆地脉，让这些虫子跟着陪葬。”
他看向顾聆风，灰白色的左眼第一次露出笑意，“记住，到了北斗星域，替我们问问星穹族，三百年前答应的援军，怎么还没来？”
顾聆风的喉咙突然发紧。他看着黎九转身走向虫群最密集的方向，看着巫族子弟们举起藤蔓编织的长矛，看着绿色气旋在黑潮中像风中残烛般闪烁，这些素未谋面的异族，正用生命为他铺就跨域之路。
“璃月姐姐在发光！”星瞳的声音带着哭腔。
主控台中央的晶石突然爆发出白光，璃月的残魂从里面飘出，对着顾聆风深深鞠躬，随后化作无数光粒融入传送阵。法则罗盘的指针骤然定格，星辉之核的金色液体彻底沸腾，在阵面上织成璀璨的星轨。
“传送倒计时十息！”苍的声音带着颤抖。
“九息，”顾聆风抱紧星瞳，看着舷窗外黎九的身影被虫群吞没，暗红色符文在黑潮中炸开，像一朵盛大的死亡之花。
“八息，”星舰残骸剧烈震颤，金属壁上的星穹族符文开始剥落，那些三百年前的求救信号终于化作平静的光粒。
“七息，”星瞳死死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偷看凡界的方向，那里的蓝色土地正在缩小，像颗即将熄灭的宝石。
“传送启动！”
白光吞噬视野的前一刻，顾聆风仿佛听到韩铁山在矿洞的笑声，听到墨辰在落枫谷的齿轮声，听到黎九最后的吟唱。这些声音交织成凡界的绝响，在他耳边久久回荡。
失重感如潮水般涌来，周围的景象变成流光溢彩的隧道。顾聆风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星辰的漩涡，凡界的轮廓在身后缩成一点蓝光，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爹爹你看！”
星瞳的声音带着惊喜，小手指向前方，那里的星辰组成斗勺形状，北斗星域的光芒越来越亮，“苍姐姐说，那些星星是星穹族的灯塔，它们在等我们呢！”
顾聆风抬头望去，碎星带的边缘确实闪烁着熟悉的星辉之力，只是光芒中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他握紧怀中的血誓蛊和星辉之核，右臂的蚀月轮轻轻发烫，跨域之舟己冲破凡界的壁垒，而属于他们的星域之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传送隧道的尽头，北斗星域的第一缕星光落在顾聆风脸上，带着星穹族的气息，也带着战争的味道。他知道，无论前方是希望还是更残酷的战场，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留在凡界的牺牲，为了还未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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