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的夜明珠将地砖照得发白，高贵妃死死攥着那枚刻"明"字的银簪，指节捏得泛青。簪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散落的密信碎片上，晕开的红痕与信上"江南"二字纠缠在一起，像幅狰狞的画。
"不可能......"她突然将银簪往妆奁上砸，翡翠镜面应声裂开，映出她扭曲的脸——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歪在一边，是去年生辰鄂敏送的，据说前朝贵妃也曾戴过，"他说过保我家族平安......"
冬雪突然从外面连滚带爬进来，鞋上的泥点溅到密信上，与济南"明字号"的胭脂印混在一起。"娘娘！"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手里的帕子攥成一团，"福康安带着侍卫来了！说......说要搜宫！"
高贵妃的瞳孔猛地收缩，撞翻了手边的香炉。灰烬飘落在密信上，烧出个黑洞，正好吞掉"反贼"二字。她突然想起三日前鄂敏派人送来的那箱"胭脂"，说是能让皇上回心转意，此刻想来，那胭脂盒底的"恒记"印章，与码头货箱上的分毫不差。
"快！"她抓过妆奁里的金剪，咔嚓剪断密信，"把这些碎纸扔到炭盆里！还有那箱胭脂，全砸了！"金剪划破手指，血珠滴在炭盆里，滋啦冒出股青烟。
漱芳斋的烛火被风掀起个火苗，小燕子正用炭笔在地图上圈出储秀宫的位置。炭痕穿过"恒记商号"的标记，像条蜿蜒的蛇，笔尖在"济南"二字上顿了顿，溅出个墨点——与紫薇刚译出的密信上的暗号一模一样。
"福康安动手了？"她抬头时，鬓边的狼牙配饰晃了晃，是萧剑送的那只，边角还沾着破庙的泥，"我就说纯妃突然消停，定是想让高贵妃当替罪羊。"
尔泰将刚沏好的茶往她手边推，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福伦说，鄂敏府里的老仆招了。"他的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破庙，"当年方之航案的卷宗，就藏在那庙的香案下，是鄂敏让他埋的。"
小凳子突然从外面进来，手里的书卷卷成筒，敲得桌面咚咚响。"启禀格格，"他学着戏文里的腔调，摇头晃脑道，"御花园的小太监说，储秀宫那边火光冲天，像是在烧什么要紧东西。"
小燕子突然将炭笔拍在桌上，墨汁溅到"破庙"二字上。"不好！"她拽起尔泰的袖子就往外跑，狼牙配饰撞在他的玉佩上，叮当作响，"他们要销毁罪证！"
鄂敏府的后门隐在树影里，萧剑正用刀挑开门上的锁。晴儿举着的灯笼在风里晃，光晕落在墙根的青石板上，照出串新鲜的脚印——鞋码与破庙里黑衣人的一致，脚尖朝着城外的方向。
"他们往破庙去了。"晴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发间的银簪闪了闪，是昨夜从账房先生那里搜来的那支，簪头刻着的"明"字被体温焐得发烫，"老仆说，鄂敏藏了批前朝玉玺在香案下，要连夜运去江南。"
萧剑突然按住她的肩，往树后躲。月光下，几个黑影扛着个木箱从后门出来，箱角的铜环晃出冷光——与码头货箱上的"恒记"标记一样，只是环上缠着的红绸，与高贵妃常戴的那条同色。
"跟上去。"他的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穗扫过晴儿的披风，"等会儿见机行事，你去报官，我去截箱子。"披风下的手突然被她攥住，晴儿的指尖冰凉，却抓得很紧。
储秀宫的炭盆里还冒着青烟，福康安一脚踹开殿门时，高贵妃正将最后一片密信往嘴里塞。纸渣划破嘴唇，血混着墨汁往下淌，她瞪着眼睛笑，像尊染血的泥菩萨。
"高氏，"福康安的佩刀撞在柱上，当啷一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鄂敏己经招了，你与前朝余孽勾结，倒卖官盐接济逆党，还想抵赖？"
高贵妃突然扑过去，指甲挠向他的脸："是你们设计我！是鄂敏害我！"金钗从发髻里掉出来，砸在炭盆边，露出里面藏着的小纸条——是鄂敏写的，"事成之后，保你父兄平安"。
福康安弯腰捡起纸条，指尖捻着那行字，突然笑了。"你看这墨迹，"他将纸条凑到灯笼下，"与济南'明字号'书铺的账本，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炭盆里的火星突然爆了个响，将高贵妃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被烧焦的鸟。
破庙的香案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鄂敏正用撬棍撬动案下的石板。石板缝里的土簌簌往下掉，混着点碎纸——是当年方之航案的卷宗残页，上面的朱批"斩立决"，还带着新鲜的墨香。
"快！"他的声音发颤，撬棍在手里打滑，"把玉玺装上车！等过了江，谁还敢动咱们？"
话音未落，庙门突然被踹开。小燕子举着的火把照亮了香案，火光里，尔泰正用刀挑开木箱，里面的玉玺在光下泛着冷光——印文"受命于天"西个字，与傅恒缴获的前朝印玺分毫不差。
"鄂敏！"小燕子的狼牙棒砸在香案上，案上的烛台摔下来，火苗舔着卷宗残页，"你害死我爹，还想扶持逆党复辟？今日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鄂敏突然从怀里掏出把短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就在这时，晴儿举着灯笼从外面进来，光晕落在她身后——萧剑的刀，正架在鄂敏庶子的脖子上。
"放下铳。"萧剑的声音像结了冰，"你的儿子，还有你藏在江南的余党，全被抓了。"
短铳哐当掉在地上，鄂敏瘫坐在香案前，看着燃烧的卷宗在风里化成灰，像极了当年方家被烧的那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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