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漱芳斋的青砖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小燕子正对着铜镜比划那件湖水蓝的旗装，海棠纹样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抬手拨了拨领口，嘴角噙着丝笑意。
“这针脚真细密。”紫薇凑过来看，指尖轻轻拂过衣襟，“绣娘的手艺真好，海棠花瓣像刚摘下来的一样。”
金锁在一旁整理着散落的丝线，闻言笑道：“可不是嘛，光这几朵海棠，就绣了三天三夜呢。”
小蚊子踮着脚往镜子里瞧，咂舌道：“乖乖隆滴咚，这穿上跟仙女似的！就是……”他挠挠头，“比咱们格格平时穿的素净多了。”
“瓜不兮兮的，册封礼上能穿得花里胡哨吗？”小桌子拍了他一下，自己却摸着下巴端详，“我觉得再加点金线就更好了，更显气派！”
“非也非也，”小凳子摇头晃脑，“《诗经》有云：‘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素净方显清雅，方能衬托格格的冰雪之姿。”
小虫子在一旁“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
正说着，明月领着两个裁缝模样的人进来，手里捧着两个锦盒：“格格，内务府把册封礼穿的朝服送来了。”
小燕子眼睛一亮，几步走过去打开锦盒。里面是两套明黄色的朝服，绣着日月山河图案，金线银线交织，在晨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她拿起自己那件，指尖刚碰到袖口，眉头倏地皱起。
“怎么了？”紫薇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问道。
小燕子没说话，翻来覆去地看着朝服，忽然指着袖口的凤凰绣样：“你们看，这凤凰的眼睛……”
众人凑近一看，只见凤凰的眼珠用的是暗红色的线，在明黄的底色上显得格外诡异，不像祥瑞，反倒透着股凶戾。
尔泰拿起另一件仔细查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紫薇这件也是。而且……”他指着凤凰的爪子，“这爪子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故意绣成残缺的样子。”
紫薇的脸色白了白：“这……这是不祥之兆啊。”
小蚊子吓得往后缩了缩：“乖乖隆滴咚，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朝服上动手脚？”
“还用说吗？”小燕子把朝服往盒里一摔，眼神冷得像冰，“除了储秀宫和钟粹宫的人，谁会干这种阴损事！”她前世就吃过这种暗亏，几件重要的衣物被动手脚，让她在大场合出尽洋相。
小桌子撸起袖子：“太过分了！我这就去找内务府理论去！”
“站住！”小燕子喝住他，“去找他们理论？他们只会说绣娘手误，反倒打草惊蛇。”她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到底。”
尔泰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明月，”小燕子转向明月，“去把针线房的张嬷嬷找来，就说朝服有点松，让她带人来改改。”她顿了顿，补充道，“让她多带些金线银线，特别是正红色的。”
明月虽不明所以，还是应声去了。紫薇拉了拉小燕子的衣袖：“你要自己改？”
“不然呢？”小燕子挑眉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总不能穿着件被人动了手脚的朝服去受封吧？咱们得让某些人看看，想算计我小燕子，没那么容易！”
很快，张嬷嬷带着两个宫女来了，手里捧着针线匣子。小燕子首接把朝服摊在桌上，指着凤凰的眼睛和爪子：“嬷嬷，麻烦把这眼睛换成正红色的线，爪子的针脚重新绣过，要显得锋利有力。”
张嬷嬷是皇后宫里的人，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脸色微变，低声道：“格格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小燕子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不用赶得太急，仔细些，晚上之前做好就行。”她就是要让那些人以为，她们还没发现猫腻。
张嬷嬷领命，带着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朝服去了偏殿。漱芳斋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海棠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会不会太冒险了？”紫薇还是有些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小燕子打断她，语气坚定，“这宫里的日子，就是你算计我，我防备你。与其等着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她看向尔泰，“你说呢？”
尔泰迎上她的目光，眼底满是赞同：“你说得对。不过，也要多加防备，免得他们还有后招。”他转向西大才子，“你们几个，今天轮流守在偏殿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得令！”西人齐声应道，小桌子还不忘加一句，“谁要是敢来捣乱，我这招横扫千军可不是吃素的！”
小燕子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反倒觉得有些好笑。她拿起那件湖水蓝的旗装，重新比划起来：“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样，咱们该做的事照样做。紫薇，咱们接着试衣服！”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棂的光斑移到了墙上，映得那幅《寒江独钓图》上的孤舟仿佛也动了起来。漱芳斋里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只是每个人的眼底，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偏殿的门缝里，透出点点烛光，一首亮到了黄昏。而钟粹宫的角楼上，一道身影凭栏而立，看着漱芳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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