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大典的晨露还凝在桂花瓣上，漱芳斋的门就开了。小燕子穿着一身石榴红的旗装，领口滚着银线绣的玉兔捣药纹样，正对着铜镜系腰带，指尖把活结攥得死紧。
“换这件真好，”紫薇站在一旁，手里捏着那片被换下的毒绣纹，声音压得低，“昨儿夜里我让小凳子查了，那种黑丝是西域的‘醉仙藤’熬成汁染的，见月光就会渗毒。”
金锁端着胭脂盒进来，眼圈发黑：“奴婢守了那几件礼服一夜，果然天快亮时，湖水蓝那件的裙摆泛出青气了。”她把胭脂往小燕子颊上轻点，“格格笑一笑，这颜色衬得您气色好。”
小燕子对着镜子扯出个笑，眼角却瞥见窗外的竹影里晃过个人影。她突然提高声音，故意对着空气说：“小桌子，把我那柄桃木剑取来！今儿祭月人多，带着防身！”
廊下立刻传来小桌子咋咋呼呼的回应：“来咯！看我这招‘横扫千军’，保管妖魔鬼怪都怕！”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想必是又把兵器架上的东西碰倒了。
紫薇忍着笑拽了拽她的衣袖：“别胡闹，祭月大典带剑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小燕子撇嘴，忽然压低声音，“昨儿夜里我梦见皇后娘娘了，她说十二阿哥最近总念叨想吃桂花糕。”
正说着，彩霞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格格，皇后宫里的人刚送来的，说是给您和明珠格格添的祭月饰品。”打开一看，是两串莹白的珍珠手链，链尾坠着小小的银质平安锁。
小燕子捏起平安锁在指尖转了转，锁身上刻着极小的“吉”字。她心里一动——前世这个时候，皇后正忙着找她的茬，哪会送什么饰品？
祭月的月台设在御花园的最高处，白玉栏杆环绕，中央摆着鎏金祭台，瓜果点心摆得满满当当。乾隆居中而坐，皇后陪在左侧，高贵妃和纯妃分坐两侧，眼神时不时往小燕子和紫薇这边瞟。
小燕子刚跟着紫薇行完礼，就见十二阿哥挣脱乳母的手，跌跌撞撞往月台下跑，那边的台阶旁摆着几盆开得正盛的夹竹桃，枝叶几乎垂到了阶面上。她心头一紧，想起前世这孩子就是在祭月时被夹竹桃的汁液染了手，又揉了眼睛，险些伤了视力。
“十二阿哥慢些！”小燕子几步冲过去，正好扶住差点绊倒的小阿哥，顺手把他往台阶内侧带了带，“这花儿好看却有毒，咱们离远些。”
十二阿哥眨巴着大眼睛，指着她腕上的珍珠链：“姐姐的链子和我枕头底下的一样。”
皇后在台上看得清楚，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容嬷嬷在她耳边低语：“娘娘，还珠格格倒是心细。”皇后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时，少了几分冰冷。
祭月仪式进行到一半，轮到各宫献礼。高贵妃献了一支《霓裳羽衣舞》，水袖翻飞间总往小燕子这边瞟，像是在找什么破绽。纯妃则献上一篮亲手种的桂花，笑盈盈地说：“这桂花最是洁净，用来给两位格格簪发正好。”
宫女捧着桂花上前，小燕子正要伸手去接，忽然闻到一丝极淡的杏仁味，和昨晚礼服上的毒丝味道一模一样。她眼珠一转，故意脚下一崴，撞在宫女身上，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桂花撒了满地。
“哎呀对不住！”小燕子拍着胸口，一脸后怕，“我这笨手笨脚的，莫不是冲撞了月神？”
纯妃的笑容僵在脸上：“还珠格格说笑了。”
“可不是说笑，”小燕子蹲下身，假装捡桂花，指尖悄悄捏起一朵，“这花儿看着好，怎么闻着有点怪？”她突然转头问小虫子，“你不是会学蜜蜂叫吗？快来看看这花招不招蜂。”
小虫子立刻“嗡嗡”地学起蜜蜂声，围着散落的桂花转了两圈。小燕子故意大声说：“连蜜蜂都不光顾，怕是不太好吧？”
乾隆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见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匆匆走过来，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脸色微变，起身对乾隆道：“皇上，刚查出来，御花园的桂花夜里被人浇了药水，说是能开得更艳，却带了些微毒。”
纯妃的脸“唰”地白了。
小燕子心里透亮，却故意挠挠头：“原来如此！看来我刚才摔跤倒是歪打正着了。”她抬头看向月亮，语气轻快，“还是月神娘娘保佑我呢！”
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像藏着星星。尔泰站在侍卫队列里，看着她故作懵懂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而永琪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和尔泰交换的眼神，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
礼毕回宫时，小燕子路过那片夹竹桃，看见纯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往花丛里扔东西。她没作声，只悄悄记下了那太监的模样。
回到漱芳斋，小燕子把那朵捏了一路的桂花扔进火盆，看着它蜷成焦黑的一团。紫薇握住她的手：“以后怕是更不太平了。”
“太平日子哪是等来的？”小燕子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是打出来的。”
窗外，风卷着桂花瓣掠过宫墙，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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