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正烈，漱芳斋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小燕子把那盘可疑的青菜往石桌上一扣，瓷盘与石板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绿油油的菜叶溅得到处都是。
“查！现在就去御膳房查！”她撸起石青色旗装的袖子，露出腕上红绳系着的桃木平安牌，“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咱们漱芳斋的饭菜里动手脚！”
紫薇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藕荷色的袖口被拽得变了形：“小燕子！别冲动！现在去闹，岂不正中了别人的圈套？”她眉头拧成个结，眼底满是焦虑，“咱们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跟御膳房理论？”
“怎么没有凭据？”小燕子指着地上的菜叶，声音陡然拔高，“这菜里的怪味就是凭据！金锁，你再闻闻！”
金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菜叶凑到鼻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是……是痒痒草！奴婢小时候在乡下见过，晒干了磨成粉，沾一点就浑身发痒，厉害的能痒得打滚！”
“乖乖隆滴咚！这也太毒了吧！”小蚊子吓得往后一跳，撞到身后的石榴树，树上挂着的玉佩晃了晃，“这要是吃进肚子里，不得把肠子都痒出来？”
“瓜不兮兮的！肯定是储秀宫那帮人干的！”小桌子攥着拳头，摆出他那套“横扫千军”的架势，“格格，我这就带人去砸了御膳房！”
“《孙子兵法》有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小凳子急忙摆手，折扇在掌心敲得笃笃响，“咱们得先找到是谁把菜送过来的，顺藤摸瓜才能抓到真凶！”
小虫子在一旁“嘶嘶”地学蛇叫，像是在模仿某些人的阴狠。
小燕子甩开紫薇的手，眼神里燃着怒火：“顺什么藤？摸什么瓜？我现在就去御膳房，把今天给咱们送菜的厨子、太监全揪出来！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她转身就往外走，裙摆扫过地上的菜叶，带起一阵腥气。
“等等我！”尔泰不知何时站在月门外，靛蓝色侍卫服的前襟沾了些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我跟你一起去。”
小燕子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时，眼底的怒火消了些：“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儿出事了。”尔泰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温和，“御膳房人多眼杂，你一个人去容易吃亏。我陪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紫薇看着尔泰沉稳的侧脸，悄悄松了口气：“尔泰说得对，你们一起去，凡事多商量。”她从袖中取出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小燕子，“把手上的菜汁擦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小燕子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手，把帕子往腰间一塞：“走！”
御膳房里水汽蒸腾，十几个厨子正围着大灶台忙碌，铁锅里的菜籽油滋滋作响，混着各种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总管太监王德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账房门口喝茶，见小燕子带着人闯进来，吓得茶杯差点脱手。
“还珠格格？您怎么来了？”王德胜连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小眼睛却飞快地瞟向尔泰，“这御膳房油烟重，污了格格的贵气可怎么好？”
“少废话！”小燕子往灶台边一站，石青色旗装的裙摆扫过地上的水洼，“今天给漱芳斋送的青菜是谁做的？给我站出来！”
厨子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应声。王德胜的笑容僵在脸上：“格格，这菜都是按规矩做的，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小燕子抓起旁边案上一把菜刀，“哐当”一声剁在案板上，吓得几个小厨子首哆嗦，“菜里掺了痒痒草，你说妥不妥？”
王德胜的脸“唰”地白了：“不……不可能啊！御膳房的食材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眼珠一转，往一个正在择菜的小厨子身上瞟，“是不是你这小兔崽子干活不仔细，混进了脏东西？”
那小厨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脸色比白菜还白：“不是我！我择菜的时候看得仔细着呢！”
尔泰走到灶台边，拿起一片刚切好的青菜闻了闻，又捻起一点菜屑放在舌尖尝了尝，眉头微蹙：“这痒痒草是磨成粉掺进去的，不是不小心混进去的。”他转向王德胜，眼神锐利如刀，“王总管，漱芳斋的菜是单独做的，从择菜到出锅，经手的人不超过三个，要不要我把这三个人都叫来问问？”
王德胜的额头渗出冷汗，说话都开始打颤：“福……福二爷说笑了，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老奴这就彻查！一定给格格一个交代！”
“交代？我现在就要交代！”小燕子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拍，“要么找出是谁干的，要么我就去找皇上，让他来评评理！”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看到里面的阵仗，吓得差点把托盘摔了。小燕子一眼就认出他——正是刚才在漱芳斋墙外鬼鬼祟祟的那个！
“是你！”小燕子指着他，“刚才在漱芳斋墙外偷看的就是你！说！是不是你在菜里下了东西？”
小太监腿一软跪在地上，手里的托盘“哐当”落地，碗碟碎了一地：“不……不是我！是……是储秀宫的冬雪姐姐让我……让我在菜里加点东西，说……说是给格格们提提味……”
“冬雪？高贵妃宫里的？”小燕子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是她！”
尔泰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把这小太监和王总管都看好了，等会儿交内务府审问。”他转向小燕子，“现在人证找到了，咱们先回去吧。”
小燕子瞪了王德胜一眼，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要是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我拆了你这御膳房！”说罢，转身跟着尔泰往外走。
阳光透过御膳房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混着地上的菜汁和碎瓷片，像一幅乱糟糟的画。王德胜瘫坐在地上，看着小燕子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不知是哭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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