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攥着那枚螭龙玉佩，指腹反复着缺角的地方，首到冰凉的玉面被体温焐热。假山后的阴影将他半个身子藏住，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牢牢钉在漱芳斋的月亮门上。
他看见尔泰蹲在小燕子身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脚踝，月光顺着他低垂的眉眼滑下来，在青石地上织出层温柔的网。小燕子低着头，玄色劲装的领口松了颗扣子，露出点纤细的锁骨，嘴角明明扬着，耳根却红得像染了胭脂。
“五阿哥？”身后的小太监轻声提醒，“夜深了，该回景阳宫了。”
永琪没应声。他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小燕子把这枚玉佩扔还给他时，眼里的寒意像淬了冰。那时他还以为是小姑娘闹脾气，首到方才看见她把尔泰刻的桃木牌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才猛然惊觉——有些东西，是真的被他弄丢了。
廊下忽然传来小燕子的笑声，脆得像银铃撞在一起。她不知说了句什么，尔泰猛地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像有火星子“噼啪”炸开。永琪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
“走吧。”他终于移开视线，转身时玉佩撞到腰间的玉带，发出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小燕子的喊声：“谁在那儿？”
永琪脚步一顿。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阿……阿哥，咱们快走……”
“站住！”小燕子的声音更近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永琪深吸口气，转过身时，正好撞见小燕子扶着尔泰的胳膊站在月光里。她的脚踝还肿着，站得不太稳，眼神却像鹰隼似的锐利，首首射向他。
“五阿哥？”小燕子挑眉，玄色衣袖下的手悄悄握紧了，“躲在那儿看什么呢？”
尔泰往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小燕子挡在身后半分，石青色衣摆扫过地面，轻声道：“五阿哥深夜在此，是有要事？”
永琪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地方——小燕子的手搭在尔泰的小臂上，手指蜷着，像只小憩的鸟儿。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我……路过，听见有动静，过来看看。”
“路过？”小燕子嗤笑一声，脚踝的疼让她皱了皱眉，“从景阳宫到漱芳斋，这路绕得可真够远的。”
紫薇也从廊下走出来，藕荷色的裙摆沾了些夜露，她温声道：“五阿哥若是担心，不如进来喝杯热茶？”
“不了。”永琪的视线掠过小燕子怀里露出的桃木牌一角，那展翅的燕子刻得栩栩如生，“既然没事，我就不打扰了。”他顿了顿，看向小燕子的脚踝，“你的脚……”
“劳五阿哥挂心。”小燕子打断他，语气冷得像结了霜，“有尔泰在，好得快着呢。”
尔泰的耳尖微微发烫，却还是保持着从容：“五阿哥放心，太医说养几日便好。”
永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声轻哼。他转身时，玉佩又撞在玉带上，那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多余。
首到那抹宝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小燕子才松了口气，往尔泰身边靠了靠。脚踝的刺痛顺着骨头缝往上爬，她却忽然笑了：“你说他是不是闲得慌？”
“他也是关心你。”尔泰扶着她往回走，掌心能感觉到她手臂的轻颤。
“关心？”小燕子撇撇嘴，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细密的绒毛，“他要是真关心，就该离我远点。”
紫薇跟在后面，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轻轻叹了口气。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像幅被揉皱又展平的画。
小蚊子扒着门框探头探脑：“乖乖隆滴咚，五阿哥这是来查岗的吧？”
小桌子哼了声：“我看是来当电灯泡的！”
小虫子“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
小燕子被逗笑了，脚下一软，又往尔泰怀里栽了栽。他顺势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那截纤细的腰肢，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僵了一下。
“夜深了，进去吧。”尔泰先松开手，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小燕子点点头，往廊下走时，忽然回头看了眼永琪消失的方向，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她摸了摸怀里的桃木牌，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月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像谁散落的心事。远处的宫墙上，角楼的影子沉默地卧着，将这一夜的暗流涌动，都藏进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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