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的八仙桌被擦得锃亮，正午的阳光透过油布伞，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小燕子扒着二楼栏杆往下看，手里的瓜子壳被捏得粉碎——己经等了快一个时辰，周显还没来。
“瓜不兮兮的，该不会是不来了吧？”小蚊子抱着个酒坛，从楼梯口探出头，粗布褂子上沾着些酒渍。
“笨等儿，再等等！”小桌子拍着胸脯，“我这招横扫千军的眼线说了，周显今儿必来！”他说着，还比划了个挥拳的动作，差点把旁边的醋瓶碰倒。
柳青端着盘酱肘子从后厨出来，粗布袖子往围裙上擦了擦：“放心，我让人在门口盯着呢。他只要进这条街，保准跑不了。”
小燕子转身趴在栏杆上，藕荷色裙摆垂下来，扫过尔泰的手背。他正低头看着本账册，是会宾楼最近的流水，闻言抬头笑了笑：“急也没用，这种人最是谨慎。”
“可万一他把账册带来又带走了怎么办？”小燕子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木纹，“那可是我爹……”
“我知道。”尔泰合上账册，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所以我们才要等。”他从袖中摸出块玉佩，是昨天在户部门口捡的，上面刻着个“周”字，“这是周显掉的，说不定能用得上。”
小燕子刚要接，就听楼下柳红喊：“来了！”
两人赶紧凑到窗边，看见周显穿着件藏青便服，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半天，才低着头快步走进来。他没坐大堂，首接要了个二楼的包间，正是小燕子他们斜对面的“松风阁”。
“乖乖隆滴咚，还挺会挑地方！”小蚊子踮着脚往那边瞅，被小凳子一把拽回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小凳子理了理衣襟，文绉绉道，“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吱吱——”小虫子突然学了声猫叫，指了指松风阁的窗户——没关严，留着道缝。
尔泰对柳青使了个眼色。柳青点点头，端着壶茶就往松风阁走，路过时故意“哎哟”一声，茶杯里的水洒在门口的台阶上。“对不住对不住！”他一边擦地，一边飞快地往包间里瞟了眼——周显正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看形状像是账册。
“快走！”周显不耐烦地挥手，脸色白得像纸。
柳青回来比划了个“有”的手势，小燕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尔泰刚要说话，就听松风阁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接着是周显的低骂：“该死的，怎么少了一页？”
“少了一页？”小燕子眼睛一亮，拽着尔泰的袖子，“肯定是他掉了！说不定就在户部门口！”
尔泰摇摇头：“更可能是被人拿走了。”他看向松风阁的门，“我们得想办法进去看看。”
正说着，包间的门突然开了，周显拿着个空油布包出来，脸色铁青。他没下楼，反而往楼梯口走，像是要去茅房。
“机会！”小燕子拽着尔泰就往松风阁冲，西大才子赶紧跟在后面。包间里果然没人，桌上还放着个茶杯，旁边散落着几张废纸，墙角的炭盆里有烧到一半的纸屑。
“他烧了账册！”小燕子的声音发颤，扑到炭盆边想捡，被尔泰拉住。
“小心烫！”他用筷子夹起片没烧完的纸，上面隐约能看见“盐引”“恒记”几个字。
“恒记！”小燕子猛地抬头，“是鄂敏小舅子的商号！”
外面突然传来周显的脚步声，众人赶紧躲到屏风后面。周显进来拿起油布包，又扫了眼炭盆，确认没留下什么，才急匆匆地走了。
“他肯定是把关键的带走了。”尔泰把纸片小心收好，“不过有这个，至少能证明他和恒记有关。”
小燕子看着炭盆里的灰烬，眼圈突然红了：“可我爹的冤屈……”
“会查清的。”尔泰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掌心温热，“我们己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楼下的说书先生又开始讲了，这次说的是“包青天断案”，声如洪钟：“且看那贪官如何藏赃，终难逃法网恢恢……”
小燕子望着窗外，阳光正好，照得街上的青石板发亮。她攥紧手里的“周”字玉佩，突然笑了——不管多难，她都要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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