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火星。沈知微被押到偏殿时，腕间的灼痛越来越烈，铁链接触过的皮肤竟泛起红疹，形状像极了凤凰的尾羽。她突然想起太医院的《毒经》里记载：“迦南香混凤凰花汁，触血则生红斑，状如凤羽。”
“沈医女倒是好手段，竟能让瑞王殿下为你求情。”皇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换了身常服，手里把玩着那支赤金点翠簪，簪头的迦南香木在烛火下泛着油光，“只是不知，殿下若知道你藏着《彤史录》，还会不会护着你？”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故意撞翻旁边的药柜，药瓶滚落的瞬间，指尖沾了些硫磺粉——这东西能让迦南香显形。趁皇后俯身去捡古籍的空档，她将硫磺粉撒在对方的袖口，果然看见那里浮现出淡淡的黄痕，形状与安神香的纸包轮廓完全吻合。
“这香是你换的。”沈知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先让碧云用断筋线弄断贵妃的腰带，再趁乱调换我的安神香，最后用提前刻好的地砖凹槽和矿物粉，伪造出血凤凰的假象。”她捡起一块碎瓷片，指着上面沾着的药渣，“这是贵妃安胎药的残渣，里面混着迦南香——只有你有西域贡品，也只有你，能让御医在药里动手脚。”
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笑了：“就算你说的都对，又能如何？人证物证都指向你，瑞王就算想救你，也得掂量掂量‘谋害龙胎’的罪名。”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不过，你若肯交出太医院那批关于‘双子案’的密档，我可以保你不死。”
“双子案？”沈知微抓住她话里的破绽，“你知道双生子的事？”
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香炉，香灰撒在地上，露出底下刻着的“凤”字——这是先皇后的私印，只有坤宁宫的地砖下才有。“不该问的别问。”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三日内，我要看到密档，否则……”
话没说完，瑞王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否则怎样？”他扶着门框站着，酒气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刚与人动过手，“皇后娘娘要对先帝留下的血脉动手吗？”
皇后猛地回头，凤钗险些掉在地上：“瑞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瑞王没理她，径首走到沈知微身边，解开她腕间的铁链。被烫伤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红斑竟连成了完整的火焰形状，与他自己右臂的胎记隐隐呼应。“这香料里的红花，是西域特制的‘醉仙红’，”他捡起那包红花，指尖捻起一点凑到鼻尖，“混了迦南香才会无色无味，寻常御医根本验不出来。而这种香，去年只有皇后娘娘的兄长从西域带回过十斤。”
沈知微突然想起，太后宫里的老嬷嬷说过，先皇后当年也用过迦南香，后来因为对胎儿不好就停了。难道皇后是想用这种香，既害了贵妃的孩子，又能嫁祸给与先皇后有关的人？
“一派胡言！”皇后后退一步，撞到了墙角的暗格，那里突然传出“咔哒”声，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碧云慌忙去挡，却被瑞王一脚踹开——暗格里藏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的不是珠宝，是数十包用相同油纸包着的红花，纸角的太医院朱印，与从沈知微袖中搜出的一模一样。
“这……这不是我的！”皇后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帕子上绣的并蒂莲，针脚与沈知微母亲留下的帕子如出一辙。
瑞王打开其中一包红花，里面竟裹着半张纸条，是太医院的药方，署名是张院判，日期正是三日前。“张院判说，三日前皇后娘娘让他配‘安胎药’，却在药里加了这醉仙红。”他将纸条扔在皇后脚下，“你不仅要谋害龙胎，还要嫁祸给知微，好让太后彻底厌弃他，对吗？”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暗格的角落，那里有块松动的砖，砖缝里露出半片凤凰花瓣，与她锦盒里的那半片正好能拼在一起。花瓣上还沾着点银粉，是瑞王府特有的那种——原来瑞王早就怀疑皇后，提前在暗格里放了花瓣当标记。
皇后的脸彻底白了，瘫坐在地时，凤袍的下摆扫过香灰，露出更多刻着的字：“双生平安”。这是先皇后的笔迹，显然是当年特意刻在砖上的祈愿。
“你以为你能瞒多久？”瑞王的声音冷得像冰，“从你换掉安神香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这局棋你赢不了。”
沈知微突然注意到，皇后的耳后有颗很小的痣，与太医院档案里记载的先皇后的痣，位置一模一样。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难道皇后与先皇后有血缘关系？她处心积虑要毁掉双生子，是怕他们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雨还在下，偏殿的窗纸被风吹得哗哗响。远处传来太后的懿旨，说暂时将沈知微禁足在偏殿，等候发落。瑞王扶着她坐下时，悄悄塞给她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迦南香毒的药膏，涂在胎记上，别让太后看见。”
沈知微打开瓷瓶，药膏的气味竟与先皇后的封魂墨相同。她忽然明白，这场香料迷局，从来不是简单的宫斗，是有人想用血脉的秘密做文章，而皇后，只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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