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的身份!”
“你就是我花钱雇的一条狗!”
“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就是在耍你!!!”
沈星瑶那尖利、失控、充满了极致羞辱和恶毒揣测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反复地、狠狠地刺穿着秦宇的耳膜,搅动着他的大脑!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唾沫星子,砸在他脸上,烙印在他早己被践踏得千疮百孔的自尊上!
走廊里死寂一片。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惊愕、鄙夷、同情、幸灾乐祸……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得他体无完肤。
后背撞在冰冷墙壁上的钝痛还在蔓延。
刘小瑶被撞开后错愕又带着一丝恼意的眼神。
沈星瑶嫌恶擦手、撞开刘小瑶、头也不回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冰冷背影……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冲撞、炸裂!
一股狂暴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屈辱,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喉咙口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泛红!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牙关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证明他还“存在”的感知。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却如同风中的残烛,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
暴怒!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怒!
屈辱!被当众扒光、踩进泥里的屈辱!
绝望!如同坠入无底深渊、永无翻身之日的绝望!
这些情绪如同狂暴的凶兽,在他体内疯狂撕扯,几乎要冲破他最后一丝理智的束缚!他想怒吼!想砸碎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想冲上去将那个将他尊严彻底碾碎的女人拖入地狱!
然而,身体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窥视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钉在这耻辱柱上,供人围观。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暴怒而布满血丝、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骇人眼眸,狠狠地扫视过走廊里那些或惊恐、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面孔!
“看什么看?!滚!!!”
一声嘶哑的、如同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的低吼,带着濒临崩溃的疯狂,骤然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如同被惊散的鸟群,围观的同学们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纷纷后退,慌忙地低下头,避开那骇人的目光,然后如同躲避瘟疫般,迅速地从他身边散开,逃离这风暴肆虐后的危险地带。
顷刻间,喧闹的走廊变得空荡。
只剩下秦宇一个人。
像一座孤岛,被遗弃在冰冷的海域。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落下去,颓然地跌坐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脊背依旧靠着墙壁,头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膝盖里。
暴怒的火焰在瞬间的爆发后,如同被抽干了燃料,迅速熄灭,只留下冰冷的余烬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愤怒和屈辱感并未消失,只是转化成了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紧紧地蜷缩着,试图将自己缩进一个无人能见的角落。沈星瑶恶毒的诅咒,刘小瑶那带着侵略性的笑容,同学们鄙夷的目光……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撞击。胃里那种熟悉的空落感和绞痛感再次猛烈地翻涌上来,混合着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几欲作呕。
世界一片灰暗。
冰冷。
绝望。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首到走廊里的灯因为感应不到人而一盏盏熄灭,只留下远处安全出口幽幽的绿光,将他蜷缩的身影拉长成一个扭曲而孤独的剪影。
脚步声。
极其轻微、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秦宇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惊弓之鸟!是沈星瑶派来的人?还是哪个看笑话的?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带着警惕和尚未散尽的暴戾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狠狠地瞪向来人!
逆着走廊尽头安全出口那点微弱的绿光,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校服衬衫的轮廓被幽光勾勒出来,显得有些单薄。不是林薇薇她们任何一个。
是叶诗雨。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个透明的、没有任何标签的塑料瓶,里面装着大半瓶清澈的液体。瓶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在幽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惊讶的询问,没有同情的安慰,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那双在幽暗中显得格外清澈平静的眼眸,安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惊惧,没有鄙夷,没有好奇,也没有廉价的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理解,和一种无声的、不打扰的陪伴。
然后,她向前走了两步,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她走到秦宇面前,微微弯下腰。没有靠得很近,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不会带来压迫感的距离。
那只握着水瓶的、纤细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还带着冰凉的、凝结着水珠的塑料瓶,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塞进了秦宇那只依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还带着深深指甲印和血痕的……手中。
冰凉坚硬的塑料瓶壁,猝不及防地贴上他滚烫而黏腻的掌心。
那突如其来的、冰冷的触感,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电流,瞬间穿透了秦宇被暴怒和绝望层层包裹的、几乎麻木的神经!
他猛地一颤!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握住了那瓶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奇异地稍稍压制住了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屈辱感和胃里的翻江倒海。
叶诗雨看到他握住了水瓶,那双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依旧没有说话。首起身,没有再看秦宇,也没有停留。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安静,迈着极轻的步子,沿着幽暗的走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旷死寂的走廊里,又只剩下秦宇一个人。
他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墙壁。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紧握着的那个透明塑料瓶。瓶壁冰冷,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的凉意。
那凉意,如同一道微弱的星光,穿透了他心中厚重阴霾的绝望云层。
没有言语。
没有安慰。
只有一瓶水。
一次无声的靠近。
一个安静离开的背影。
沈星瑶的冰冷刻毒,刘小瑶的灼热侵略,同学的冷漠围观……那些将他撕扯得体无完肤的力量,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瓶冰凉的、无声的水,奇异地隔开了一瞬。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委屈和一丝微弱暖意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尖,涌上眼眶。
他死死地咬着牙,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哽咽死死地压了回去。只是握着水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指关节凸起得厉害。
他拧开瓶盖。
冰冷的液体滑入干涩灼痛的喉咙。
带着一种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感受着那冰凉的水流顺着食道滑下,一点一点地,试图浇灭心口那团仍在闷烧的、名为屈辱和绝望的火焰。
幽暗的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地亮着。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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