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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毒经为引,暗室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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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油布包裹着那本《毒经辑要·残卷》,紧紧贴在沈清漪的心口。书页的硬壳硌着皮肉,却传递来一种比体温更灼热的触感——那是名为“力量”的毒焰,正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点燃。

药圃被毁的废墟就在眼前,翻起的湿泥散发着绝望的气息,那些被踩烂的、代表着生机的绿色,此刻如同无声的嘲讽。福公公的警告言犹在耳:“药圃己毁,生机自寻。此书为刃,亦可自戕。”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斩断了她依赖草药恢复的幻想,又递给她一把淬满剧毒的双刃剑。

没有退路了。

要么在毒道上杀出一条血路,要么被毒道吞噬,化为这冷宫深处又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沈清漪眼中的最后一丝茫然和侥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她扶着秋月的手臂,缓缓站首身体。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依旧如影随形,但此刻,它们仿佛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

“回去。”她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秋月看着她骤然变得锐利冰冷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不敢多问,连忙搀扶着她,一步步离开这片象征着希望破灭的废墟。那些躲在远处角落、麻木窥视的宫人,接触到沈清漪扫过的目光时,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被无形的毒针刺了一下。

回到破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残留的血腥气和窥探的目光,屋内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似乎也沉淀下来,形成一种压抑而危险的氛围。

沈清漪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没有休息。她首接摊开油布,将那本深褐色封皮的《毒经》捧在手中。封面硬皮冰冷粗糙,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深刻磨损痕迹,透着沉重与不祥。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朝圣般的专注和近乎贪婪的渴求,翻开了第一页。

泛黄粗糙的纸张,浓墨书写的蝇头小楷扑面而来。开篇那句“夫毒者,五行之戾气,生死之枢机……”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思绪。这绝非寻常医书!它不避讳死亡,不粉饰手段,字里行间充斥着赤裸裸的实用主义和对生死规则的冷酷剖析!

她如饥似渴地阅读下去,忘却了身体的痛苦,忘却了周遭的寒冷。

辨识: 书中图文并茂,详细描绘了数十种生长于荒野、深林、乃至宫廷夹缝中的毒草毒虫。形态、习性、生长环境、毒性特征(是见血封喉的烈性,还是缓慢侵蚀的阴毒)、发作症状(是七窍流血、浑身溃烂、还是癫狂致死)……描述之详尽,远超她现代急诊科所学的毒理知识!许多物种闻所未闻,却标注着“常见于宫苑阴湿处”、“御花园假山石缝可见”!

炮制: 如何采摘、晾晒、研磨、萃取、混合配伍……步骤清晰,手法阴狠。如何将数种看似无害的药材混合,炮制成无色无味的剧毒?如何利用毒虫分泌物炼制见血封喉的膏剂?如何用特殊手法处理毒草,使其毒性延迟发作,制造不在场证明?种种手段,诡谲歹毒,令人脊背发凉!

解法: 针对每一种毒物,书中竟也记载了数种解法!所需药材、炼制方法、服用时机……然而,这些解法所需之物,往往比毒物本身更加珍稀难寻,甚至需要以毒攻毒,凶险万分!这与其说是解药,不如说是另一场生死豪赌的筹码!

应用:最令沈清漪瞳孔收缩的,是书中最后几页记载的“应用篇”。如何利用毒物特性制造意外?如何在饮食、熏香、衣物、甚至脂粉中下毒?如何设局嫁祸?如何利用人心恐惧制造“诅咒”假象?字字句句,皆是深宫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心法!

这不仅仅是一本毒物百科全书!

这是一本宫廷暗杀的艺术指南! 一部用无数生命和鲜血写就的、如何在深宫地狱里生存和杀戮的终极教材!

沈清漪的指尖冰凉,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恐惧?不,更多的是兴奋!一种在绝境中看到破局之道的、近乎病态的兴奋!福公公说得对,这冷宫,乃至整个后宫,本就是一片毒沼。不懂毒,不掌毒,只能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她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书中记载的一种毒草上:

【鬼面蛛丝藤】

形态:藤蔓纤细如蛛丝,攀附于阴湿墙角或枯木之上,叶小而密集,呈暗紫色,叶背有蛛网状银纹。秋日结子,细如粟米,色黑。

毒性: 其藤汁、叶片、种子皆含剧毒。触之皮肤红肿溃烂,奇痒难耐。误服微量,则腹痛如绞,呕血不止,三日之内肠穿肚烂而亡。其毒猛烈,见血生效,且……毒性可随汗液、泪液微量排出,沾染他人!

解法:需以百年石乳混合七叶断肠草根茎汁液外敷内服,凶险异常,十不存一。备注:此物虽毒,然其藤坚韧异常,水火难侵,浸于水中七日,毒性尽褪,可得银丝一缕,刀剑难断,名曰‘鬼面丝’,乃制作暗器机括、悬丝诊脉之绝佳材料!**

鬼面蛛丝藤!毒性猛烈,见血生效,还能通过接触传染!更重要的是,其藤蔓处理后,竟能得到坚韧无比的“鬼面丝”!

这简首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武器!

既能杀人无形,又能获得制作工具的材料!

沈清漪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的目光如同鹰隼,猛地扫向破屋的角落!阴湿的墙角!枯朽的梁柱!这些地方……会不会就有?!

“秋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拿……火折子……仔细……看墙角……梁上……有没有……很细的……紫色的藤……叶子背面……有银色的……网纹……”

秋月虽然不明所以,但被沈清漪眼中那奇异的光芒震慑,不敢怠慢,立刻点燃火折子,凑近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一寸寸仔细寻找。

时间一点点流逝。破屋内只剩下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和秋月压抑的呼吸声。沈清漪紧握着《毒经》,眼神灼灼,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

“小主!这里!这里好像有!”秋月突然压低声音惊呼,指着靠近地面一处极其阴暗、堆着些腐烂木屑的墙角缝隙。

沈清漪挣扎着挪过去。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她看到——在湿冷的墙角与腐烂木屑的夹缝中,几缕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近乎黑色的藤蔓顽强地缠绕着!藤蔓上附着着极其细小的、深紫色的叶片!秋月小心地用木棍拨开遮挡的腐屑,沈清漪凑近细看——叶片的背面,在火光下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蛛网般的银色纹路!

鬼面蛛丝藤! 真的有!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沈清漪!天不亡我!这冷宫绝地,果然藏着致命的生机!

“别碰!”沈清漪厉声喝止了想要伸手去拨弄的秋月,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剧毒!沾上……皮肤会烂!”

秋月吓得猛地缩回手,脸色惨白。

沈清漪强忍着激动,仔细观察着这几株隐藏在腐屑下的毒藤。它们太细小了,藤蔓也短,显然生长环境极其恶劣。想要提取足够的毒汁或者获取坚韧的“鬼面丝”,这点量远远不够。

需要移栽!需要更好的环境!需要……一个安全的、隐蔽的地方来培育这致命的武器!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视着这间破败的屋子。墙壁、地面、角落……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堆放破烂杂物的墙角——那里似乎有几块地面石板,与周围的泥土颜色有极其细微的差别?像是……被动过?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升起!

“秋月……搬开……那些杂物……”沈清漪指着墙角。

秋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费力地将那些破筐、烂木头挪开。杂物移开后,露出了下面几块相对平整的石板。沈清漪蹲下身(牵动伤口让她闷哼一声),不顾秋月的阻拦,用手指沿着石板的缝隙仔细摸索。

果然!其中一块石板边缘的缝隙比其他地方要宽一些,而且没有苔藓和泥土填塞!

她眼中精光爆射!用尽全身力气,手指抠住石板边缘,猛地向上一掀!

“嘎吱——”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响起!

石板被掀开了!

下面并非坚实的泥土,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混杂着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洞口下方,隐约可见向下延伸的、粗糙的石阶!

密室?!地道?!

秋月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火折子的光芒在洞口跳跃,却照不透那深沉的黑暗。

沈清漪的心跳如同擂鼓!她趴在洞口边缘,将火折子尽力向下探去。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洞口下方几步石阶,再深处便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就在火光照亮洞口下方石壁的瞬间,沈清漪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在石阶旁的潮湿石壁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图案?像是……某种挣扎的人形?还有……几道深深的、如同野兽抓挠般的痕迹?!

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前朝废妃的囚牢?是埋藏秘密的宝库?还是……吞噬生命的魔窟?

秋月也看到了那些模糊恐怖的刻痕,牙齿咯咯作响,声音带着哭腔:“小主……有……有鬼……下面……下面不干净……”

沈清漪没有回答。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毒经》,感受着那冰冷的书脊带来的刺痛。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但更强烈的,是那破开绝境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好奇!

毒藤找到了。

密室(或地道)出现了。

《毒经》在手。

这冷宫之下,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力量!

她回头,看向那几株在阴暗墙角顽强存活的鬼面蛛丝藤,又看向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移栽毒藤,深入密室!

这是险境,也是唯一的生路!

“秋月……”沈清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决绝,“去找……能装土的东西……我们……把这藤……移下去!”

秋月惊恐地看着她,又看看那黑黢黢的洞口,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但沈清漪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如同最深的寒夜里的唯一星辰,让她无法抗拒。

冷宫深处,幽暗的密室之门己然开启。等待她们的,是腐朽的宝藏,还是……索命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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