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破裂的轰鸣还在冰原上空回荡，阿砚扶着青竹蹚过及膝的积雪，青玉碎片在怀中烫得惊人。冰灵族族长所说的陨星湖己近在眼前，湖面并未结冰，反而泛着诡异的幽蓝，仿佛一块镶嵌在雪原中的巨大蓝宝石。
“阿砚哥，湖水在发光。” 青竹捂着心口轻咳，心棋蛊的灼痛让她指尖发颤，“这湖底一定有东西。”
阿砚解开玄色斗篷，露出胸口的青玉碎片。碎片离体的刹那，湖面突然掀起丈高的水墙，浪尖凝结的冰碴中，隐约能看见巨大的棋盘虚影。“冰灵族说碎片能引动湖底阵眼，看来不假。” 他将青竹护在冰灵族搭建的临时冰屋旁，“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
青竹攥住他的衣袖，胎记状的蛊纹在腕间亮起：“我跟你一起去！心棋蛊能预警危险，说不定能帮上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冰层碾压的巨响 ——“落子无悔” 的破冰船己冲破冰灵族的防线，船头那半枚棋盘纹章在风雪中闪着冷光。
“没时间争辩了。” 阿砚将碎片塞进她掌心，“握紧它，跟着我。”
两人跃入湖水的瞬间，刺骨的寒意突然消散。青玉碎片在水中爆发出淡金色的光，照亮了湖底的景象：无数巨大的玄冰柱组成镂空的阵法，中央矗立着一块黑石，石面刻满了模糊的棋纹，与碎片的纹路隐隐呼应。
“是艮位棋盘！” 阿砚的声音在水中回荡，碎片脱手飞出，精准地嵌在黑石的凹槽处。两道光芒骤然交织，黑石表面的棋纹如活物般亮起，在冰柱间投射出完整的棋盘虚影。
虚影中央，一道玄衣身影缓缓凝聚。沈砚秋的面容在水光中若隐若现，袖口的青玉算盘轻轻颤动：“阿砚，三百年了，你终于来了。”
“沈先生？” 阿砚震惊地后退，看着虚影抬手拂过棋盘，“您不是……”
“这只是我留下的残识。” 沈砚秋的虚影咳嗽着轻笑，指尖在 “艮位” 落下一子，“冰原是天道封印的薄弱处，陨星湖底藏着第一块完整阵眼。集齐三块碎片，就能解开青霄论道的死局。”
青竹突然按住心口跪倒，心棋蛊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危险…… 好多人来了！”
湖面突然炸开，破冰船的玄铁锚链如巨蟒般扎入湖底。落子无悔的首领踩着水浪登场，青铜面具下的目光锁定棋盘：“沈砚秋的残识也敢现世？看来这陨星湖果然藏着宝贝。”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给我毁了这棋盘！”
黑衣人同时祭出棋子，万千黑色光刃射向冰柱。阿砚情急之下抓起青竹掌心的碎片，与自己怀中的另一块猛地相撞。刺耳的嗡鸣中，两道金光交织成螺旋，所过之处，黑色光刃竟诡异地调转方向，齐刷刷射向黑衣人自身。
“规则篡改？” 首领的面具裂开细纹，“你果然继承了墨渊的本事。”
“墨渊是谁？” 阿砚护着青竹后退，看着黑衣人在自相残杀中化为黑烟。
沈砚秋的虚影在棋盘上轻点，无数淡金色光丝从棋纹中涌出，将剩余的黑衣人困在光网中：“那是我的真名。三百年前，我试图掀翻天道棋盘，却被自己最信任的弟子背叛。”
首领突然狂笑起来，青铜面具 “哐当” 落地，露出一张与沈砚秋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宇间多了道狰狞的剑疤：“说得好，‘自己最信任的弟子’。” 他指尖凝聚出黑色棋子，“墨渊，我等你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青竹的尖叫刺破湖面。阿砚这才看清，首领胸口的衣襟下，竟也有一道与沈砚秋相同的旧伤，只是那伤疤里嵌着半块黑色碎片 —— 与阿砚手中的青玉碎片边缘严丝合缝。
“你是……” 阿砚的瞳孔骤缩。
“当年你亲手种下的‘心棋蛊’，竟让我活了下来。” 首领抚摸着胸口的伤疤，黑色碎片突然飞出，与阿砚的青玉碎片在空中对峙，“你以为封印了天道棋盘就能救众生？看看这些年修真界的模样 —— 还不是照样有人为了碎片自相残杀！”
沈砚秋的虚影剧烈波动，棋盘的光丝开始紊乱：“逆命蛊失控后，你屠戮了整整三座城的修士，用他们的道心炼制这枚‘无劫棋’，还有脸谈众生？”
“总比你虚伪的仁慈强！” 首领的黑色棋子突然暴涨，“今日我便用你的碎片终结这一切！”
两道棋子碰撞的刹那，整个陨星湖突然冰封。从湖底到湖面，瞬间凝结成巨大的冰狱，将所有人困在其中。阿砚看着自己的青玉碎片与对方的黑色碎片同时嵌入冰面，无数棋纹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在冰狱顶端组成血淋淋的大字：
“第一劫，始。”
沈砚秋的虚影在冰狱中央叹息，身影渐渐透明：“艮位破局的关键，藏在你左手的伤疤里。记住，落子无悔的真正目的，是用你的血激活所有碎片……”
声音消散在冰屑中，只留下棋盘虚影在冰狱里缓缓旋转。阿砚握紧青竹的手，看着首领在冰牢对面冷笑，突然注意到自己左手虎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三道淡金色的纹路 —— 与沈砚秋残识指尖的棋纹一模一样。
“阿砚哥，你的手……” 青竹的声音带着颤音。
冰狱外传来冰灵族的怒吼和破冰船的轰鸣，显然双方己在冰层上展开激战。阿砚盯着冰面的 “第一劫” 三个字，突然想起沈砚秋残识最后的眼神 —— 那不是警告，是期待。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了。” 他将两块青玉碎片按在左手的纹路上，淡金色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整个冰狱，“要破这局，得先看看这‘第一劫’究竟藏着什么。”
首领的黑色碎片在金光中剧烈震颤，他看着阿砚左手的纹路与棋盘产生共鸣，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不…… 不可能…… 你竟然能同时引动两块碎片的力量……”
冰狱顶端的棋纹突然加速流转，无数三百年前的画面在冰面上闪现：玄衣棋修在诛仙台布下逆命阵、被弟子从背后刺穿灵核、黑色碎片坠入血煞教祭坛…… 最后定格的，是首领戴着青铜面具，在落子无悔的密室里立下血誓：“必以墨渊之血，祭我无劫棋。”
“原来如此。” 阿砚的声音在冰狱中回荡，左手的纹路与棋盘完全吻合，“你不是想激活所有碎片吗？我成全你。”
金光与黑光在冰狱中央碰撞，形成巨大的太极图。青竹看着阿砚的身影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突然想起心棋蛊传来的最后预警 —— 不是来自首领，而是来自冰狱之外，来自那艘悬停在冰原上空的破冰船深处。
“阿砚哥小心！船里还有……”
话音未落，整个冰狱突然剧烈震颤。冰面的 “第一劫” 三个字裂开，露出底下更深层的棋纹，那些纹路组成的，赫然是沈砚秋残识提到的 “艮位” 全图。而在全图的最中心，一枚漆黑的棋子正缓缓升起，棋子上刻着的，正是落子无悔的标志 ——
一枚断为两截的棋子。
首领看着那枚棋子，突然露出狂喜的神色：“是‘劫心’！传说中能吞噬所有规则的棋子！”
阿砚却在那枚棋子上，看到了与自己左手纹路相同的暗记。沈砚秋的声音仿佛在冰狱中回响：“艮位藏着的不是破局之法，是所有心棋蛊的母蛊……”
冰狱外的风雪突然变大，将破冰船的轰鸣和冰灵族的呐喊都吞没在呼啸中。阿砚握紧青竹的手，看着那枚 “劫心” 棋子在黑白光芒中旋转，突然明白 “第一劫” 的真正含义 ——
这不是开始，是三百年前那场未下完的棋局，终于轮到他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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