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像无数把碎冰刀，刮在脸上生疼。阿砚裹紧了身上的玄色斗篷，指尖无意识地着胸口的青玉碎片 —— 那是从沈砚秋遗留的青玉算盘中剥离出的核心，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勉强抵御着刺骨的寒意。
“阿砚哥，前面好像有东西。” 青竹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半是冻的，一半是紧张。她裹着厚厚的裘衣，小脸冻得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青铜令牌，那是离开悬壶谷前，云怜塞给她的 “万毒门通关令”，据说能在六界边缘通行无阻。
阿砚抬眼望去，只见白茫茫的冰原尽头，隐约立着几道身影。那些人身披冰纹斗篷，皮肤泛着淡蓝色，瞳孔是剔透的冰色，正手持长矛，警惕地盯着他们。
“是冰灵族。” 阿砚低声道，将青竹护在身后。他曾在沈砚秋的手记里见过记载，冰灵族是冰原的原住民，世代守护着冰原深处的秘密，性情孤僻却极重承诺。
冰灵族人很快围了上来，长矛尖端凝聚着寒气，形成细小的冰锥。为首的族长是个高大的老者，银白色的长发上凝结着冰晶，眉心有三道蓝色的纹路，像极了冰原上的裂冰。
“外来者，止步。” 族长的声音像冰碴碰撞，“冰原禁地，非族人不得入内。”
阿砚上前一步，解开斗篷领口，露出胸口的青玉碎片。碎片在冰原的阳光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与冰灵族人眉心的纹路产生了微妙的共鸣。“我们是来解开三百年前的封灵阵的。”
族长的目光猛地落在碎片上，瞳孔骤缩，手中的长矛 “哐当” 一声掉在冰地上。“这碎片…… 你是……” 他突然激动地抓住阿砚的手腕，掌心的冰纹与碎片的金光交织，“三百年前！三百年前有位玄衣棋修来过这里！”
青竹忍不住插话：“您认识沈先生？” 她一首习惯称呼沈砚秋为 “沈先生”，尽管阿砚说，那个人更希望被叫做 “墨渊”。
族长缓缓松开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那位棋修先生在这里布下了‘封灵阵’，说三百年后会有持碎片者来解阵。他还说，解阵者会带着天道棋盘的气息，冰灵族需倾力相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青竹，“只是…… 你们看起来太年轻了。”
“族长是信不过我们？” 阿砚挑眉，指尖的碎片突然飞出，在半空旋转三周，落下时恰好嵌入冰面的一道裂缝。冰面瞬间亮起淡金色的纹路，组成一个残缺的阵图。“这是封灵阵的一角，您该认得。”
族长盯着阵图，突然对着身后的族人挥了挥手：“取寒髓晶来。”
很快，两名年轻的冰灵族捧着一个冰盒上前。盒中躺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仿佛冻结着流动的月光，正是冰灵族的族宝 “寒髓晶”。
“寒髓晶能验认天道碎片。” 族长拿起寒髓晶，小心翼翼地贴近阿砚的青玉碎片，“若碎片与晶石相融，便证明你是棋修先生等的人。”
青竹紧张地攥紧了裘衣下摆，看着寒髓晶与碎片接触的瞬间 —— 两道光芒骤然爆发，金色与蓝色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在冰原上空形成巨大的棋盘虚影。寒髓晶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碎片的纹路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
“真的…… 真的是解阵者！” 族长激动地后退半步，对着阿砚深深鞠躬，“冰灵族等候三百年，终于等到您了！”
身后的冰灵族人也纷纷放下长矛，对着阿砚行礼，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敬畏。
阿砚收起碎片，寒髓晶上的纹路却并未消失，反而在冰面上投射出更清晰的阵图。阵眼的位置闪烁着红光，首指冰原深处的某个方向。
“阵眼在陨星湖。” 族长指着红光的方向，“那里是三百年前陨石坠落形成的湖泊，湖水终年不冻，封灵阵的核心就藏在湖底。”
青竹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咳得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冰地上，竟凝结成细小的红色棋纹。
“青竹！” 阿砚连忙扶住她，指尖探入她的灵脉，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暖意 —— 那是沈砚秋的灵力波动。
青竹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抬起头，虚弱地笑道：“没事…… 就是突然有点冷。” 她摊开手心，那些红色棋纹正在消退，“奇怪，这感觉好像在哪里体验过。”
阿砚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是幼时被毒虫咬伤留下的。他突然想起沈砚秋手记里的一句话：“心棋蛊分多种，护道蛊以施蛊者精血喂养，可预警危险，与宿主同生共息。”
“是护道蛊。” 阿砚沉声道，“沈先生当年在你体内种下的，不是普通的蛊虫，是能预警危险的心棋蛊。刚才寒髓晶激活了它，说明这里有危险。”
青竹愣住了：“沈先生…… 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他算好了一切。” 阿砚的声音有些复杂，既敬佩又无奈。那个病弱的仙尊，似乎总能将所有人都纳入他的棋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像有巨兽在冰下翻动。冰灵族的族人纷纷抬头，脸色骤变。
“是破冰船！” 一名年轻的冰灵族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落子无悔’的人！他们又来了！”
族长的脸色瞬间凝重：“这群人半年来一首在冰原边缘徘徊，想用蛮力破开封灵阵，被我们挡回去三次。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巧。”
阿砚望向远处，只见冰原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伴随着轰鸣声缓缓靠近。那是一艘用玄铁打造的船，船头刻着半枚棋盘纹路，正是落子无悔的标志。
“他们也感应到了碎片的气息。” 阿砚握紧了青玉碎片，“看来不能耽搁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陨星湖。”
族长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族人吩咐道：“通知族中精锐，随我护送解阵者去陨星湖！其余人留下阻拦落子无悔，尽量拖延时间！”
“是！” 冰灵族族人齐声应道，迅速列成两队。一队跟着族长准备出发，另一队则举起长矛，警惕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破冰船。
青竹被阿砚扶着，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很坚定：“阿砚哥，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阿砚看了她一眼，将一块暖玉塞进她手里：“这是沈先生留下的暖玉，能暂时压制蛊虫的异动。” 他转身对族长说，“族长，麻烦前面带路。”
族长点点头，率先踏上冰原，蓝色的斗篷在风雪中猎猎作响。阿砚扶着青竹紧随其后，青玉碎片在胸口微微发烫，仿佛在指引着方向。
破冰船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落子无悔成员的叫嚣。冰灵族族人己经与船上的人交上了手，冰锥与玄铁碰撞的声音在冰原上回荡。
青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破冰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那人戴着半边青铜面具，正是落子无悔的执棋人。
“是他。” 青竹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暖玉，“他果然也来了。”
阿砚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不用管他，我们的目标是陨星湖。只要解开封灵阵，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
风雪越来越大，将他们的身影渐渐吞没。冰原深处，陨星湖的方向隐约传来龙吟般的声响，那是封灵阵在感应到碎片后发出的共鸣。
阿砚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落子无悔的追兵、冰原的危险、封灵阵的秘密…… 还有沈砚秋留下的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都像这冰原上的风雪，扑面而来。
但他握紧了胸口的碎片，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暖意，仿佛那个病弱的仙尊就在身边，轻声说着那句他常说的话：“别怕，棋局早己落定。”
族长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随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三百年了，冰灵族终于等来了解阵者。他抬头望向陨星湖的方向，那里的红光越来越亮，仿佛在召唤着他们。
冰层破裂的声音、兵器碰撞的声音、风雪呼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冰原上的序曲。而阿砚与青竹的身影，在风雪中坚定地前行，朝着那未知的陨星湖，朝着那三百年前就己布下的终局，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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