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的靴底碾过最后一块冻裂的冰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羊皮地图在掌心冻成了脆片，唯有标记寒鸦泉的朱砂还透着诡异的温热。三天前从悬壶谷密道找到的残卷上说，这里藏着沈砚秋失踪前留下的最后线索，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冰湖，湖中央的泉眼被万年玄冰封得严严实实，冰面倒映着铅灰色的天，像块蒙尘的镜子。
“沈谷主…… 真的会在这里？” 他对着冰湖低语，呼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冻成了冰晶。腰间的青玉碎片突然发烫，那是从沈砚秋静室找到的信物，三天来每靠近寒鸦泉一步，碎片就震颤得更厉害，此刻竟在衣襟下发出细微的嗡鸣。
冰面突然传来 “咔” 的轻响。阿玄猛地后退半步，只见泉眼处的玄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裂纹中渗出淡金色的光，在冰面映出个模糊的人影 —— 月白道袍，墨发垂肩，连咳嗽时按住胸口的姿态都与记忆中的沈砚秋分毫不差。
“咳…… 咳咳……”
断续的咳嗽声从冰下传来，像有人隔着厚厚的琉璃在呼吸。阿玄数着声响的间隔，突然浑身一震 —— 每声咳嗽的间隔恰好与腰间碎片的震颤频率完全重合，三长两短，像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
“是你吗？沈谷主？” 他扑到冰面，掌心贴着玄冰的寒意，试图透过冰层看清人影的脸。冰下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咳嗽声突然急促起来，金色裂纹中隐约能看见那人抬手的动作，指尖正对着阿玄的方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阿玄翻身抽剑，剑尖首指声源处，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 那是个拄着乌木杖的盲眼老妪，灰布斗篷下露出半截枯瘦的手腕，皮肤下盘桓着淡金色的棋纹，与沈砚秋的旧伤痕迹如出一辙。
“小家伙反应倒快。” 老妪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冰面，空洞的眼眶转向冰湖中央，“三百年了，总算有人能循着咳声找到这里。”
阿玄握紧剑柄：“你是谁？认识沈谷主？”
老妪轻笑一声，从袖中摸出半块黑色碎片。碎片边缘的齿痕与阿玄腰间的青玉碎片严丝合缝，靠近时发出龙吟般的共鸣：“落子无悔，破局一派。” 她将碎片抛给阿玄，“拿着，这是你家谷主托我们保管的‘逆命’半局。”
碎片在空中划过的弧线突然凝滞，阿玄接住时烫得几乎脱手。冰面的金色裂纹骤然扩张，那人影的轮廓愈发清晰，咳嗽声里竟掺进了细碎的话语：“…… 冰原之下…… 棋谱……”
“他在说什么？” 阿玄贴得更近，玄冰的寒意刺得掌心发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病弱仙尊的千层套路“说的是这个。” 老妪用乌木杖敲击冰面，裂纹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篆，“你脚下踩着的不仅是寒鸦泉，还是沈谷主三百年前布下的‘逆命棋谱’。” 她顿了顿，空洞的眼眶转向西北方，“可惜啊，夺权派那群疯子也闻到了味，想用棋谱重塑天道，把六界变回他们的棋盘。”
阿玄突然想起沈砚秋失踪前的那个雨夜，谷主曾对着枯山水棋局喃喃自语：“若有朝一日我身陨，便将棋谱藏在寒鸦泉，那里的玄冰能镇住天道反噬……” 当时只当是谷主病糊涂了，此刻才惊觉那竟是预言。
“您是说，沈谷主他……”
“还活着。” 老妪的乌木杖突然重重顿地，冰面浮现出枚青铜棋子的虚影，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 “悔” 字，“但也快了。这枚‘悔’字棋是破局派的信物，你且拿着 ——”
话音未落，西北方传来狼嚎般的呼哨。老妪脸色骤变：“来了！” 她猛地将阿玄推向冰湖深处，“带着棋谱走！冰原密室的入口在泉眼正南三丈，钥匙……”
“什么钥匙？” 阿玄挣扎着回头，只见老妪从怀中摸出张符箓，符面的朱砂正在燃烧。
“在噬灵妖狼的獠牙里！” 老妪的声音混着符箓的爆鸣，“告诉沈砚秋，三百年前的债，该清算了！”
刺目的白光吞噬视野前，阿玄看见老妪的身影在冰原上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棋纹，像无数细小的盾牌挡向追兵的方向。隐约能听见刀疤脸的怒吼：“抓住那小子！玄冰下的棋谱不能落入破局派手里！”
阿玄呛咳着沉入冰窟，腰间的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寒鸦泉的泉水竟在金光中逆流，托着他穿过玄冰裂隙，耳边还回荡着老妪最后的嘶吼。当他的指尖触到密室青铜门的刹那，怀中的传音螺突然发烫，里面传出沈砚秋虚弱却清晰的声音：
“阿玄，若你听到这段传音，说明我己身陷囹圄。冰原密室的钥匙确实在噬灵妖狼獠牙中，但记住 —— 那狼是用我半颗灵核喂大的，见到它时，把这枚‘悔’字棋……”
声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滋滋的杂音。阿玄摸着门环上的棋盘纹路，突然想起沈砚秋总爱说的那句话：“真正的棋手，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棋子身上。”
冰原上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刀疤脸的狂笑穿透冰层：“找到他了！就在泉眼下面！”
阿玄深吸一口气，将 “悔” 字棋按在门环中央。青铜门发出沉重的转动声，露出里面无尽的黑暗，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咳嗽声，与腰间碎片的震颤，在寂静中织成新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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