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谷的晨雾裹着药香,在千机蝶谷的崖壁间缠绕成丝。沈砚秋临崖而立,月白道袍的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袖口绣着的半枚棋盘暗纹。他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古籍残页,上面用朱砂画着「化骨散」的丹方,最末一行小字被虫蛀得模糊,依稀可见「三百年毒修?墨」的落款。
「谷主,这千机蝶能感知三里内的灵力波动,翅膀扇动时会分泌「破障粉」,普通毒粉根本近不了身。」青禾捧着药碾子跟上,碾轮上沾着的紫藤花粉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紫晕,「云怜姑娘才学了半月毒术,三日内要毒杀百只……」
沈砚秋突然抬手,袖口滑落的淡粉色药粉在空中凝成细小的网。一只银蓝色的蝴蝶恰好撞入网中,翅膀扑腾两下便僵首坠落,翅尾的眼斑迅速化作墨色。「「幻心散」能暂时麻痹它们的感知,」他弯腰拾起死蝶,指腹抚过蝶翼上渐深的纹路,「但要让它们心甘情愿落在毒饵上,得用更巧的法子。」
竹楼里,云怜正对着丹炉皱眉。炉中翻滚的墨绿色药液泛着气泡,散发出苦杏仁与腐肉混合的气味 —— 这是她按沈砚秋给的丹方炼制的「化骨散」,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当她将最后一味「断魂草」投入炉中时,丹炉突然震颤,药液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纹路,与她脖颈处的胎记隐隐共鸣。
「这是……」云怜下意识摸向锁骨,那里的「千蛛噬心」胎记正微微发烫。三天前沈砚秋交给她任务时,曾意味深长地说:「万毒门的毒术,从来不是蛮力取胜。」当时她只当是寻常指点,此刻看着药液里的蛛网纹路,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你外公的毒术,能让毒物按他心意结阵。」
「吱呀 ——」竹门被推开,沈砚秋端着一碗琥珀色的药汁走进来,碗沿沾着的金色粉末在阳光下闪烁。「这是「凝神露」,掺了千机蝶最喜欢的「蜜露草」汁液。」他将药碗放在丹炉旁,目光落在炉中翻腾的药液上,「化骨散虽烈,却少了引导的引子。」
云怜抿了口药汁,清甜的滋味里藏着极淡的涩味 —— 是「牵机引」的底子。她猛地抬头:「您是说…… 要用蛊虫引导?」
沈砚秋没首接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半块棋盘纹路,正是从血煞教死者身上搜出的「落子无悔」信物。「你看这纹路,」他指尖在令牌边缘的缺口处一点,「若能让千机蝶的尸体按此排列,毒力会倍增。」
云怜的瞳孔骤然收缩。母亲信里夹着的残图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缺口!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故作平静地问:「谷主怎么会有这东西?」
「血煞教余孽留下的。」沈砚秋将令牌收回袖中,青玉算盘在衣料下轻轻震颤,「听说与当年害你外公的人有关。」他转身时,故意让袖口的药粉落在云怜的丹炉里,「三日后卯时,我来验收成果。」
待沈砚秋离开,云怜立刻从令牌夹层取出母亲的信。信末的批注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字:「以蛛丝为引,化骨散可成「锁魂阵」,毒斑显棋纹者,乃棋修后裔。」她看着丹炉中渐渐成型的蛛网纹路,突然抓起一把「蚀骨粉」冲向谷中。
千机蝶谷的崖壁上,挂满了晶莹的蝶茧。云怜将混着蛛丝的毒饵撒在花丛中,指尖捏着母亲留下的银质蛊哨。哨声响起时,她脖颈的胎记突然爆发出红光,无数细小的红丝顺着指尖注入毒饵 —— 这是万毒门的「控蛛术」,能让毒物按施术者的心意行动。
第一只千机蝶落在毒饵上时,云怜屏住了呼吸。蝶翼接触毒饵的瞬间,银蓝色的翅身迅速转黑,却在落地前突然调转方向,与其他被引诱来的蝴蝶首尾相接,组成了一个残缺的「悔」字。
「真的可以……」云怜喃喃自语,胎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她想起沈砚秋袖中令牌的缺口,突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 这些毒斑组成的纹路,根本就是「落子无悔」令牌的另一半!
两日后的深夜,沈砚秋正在静室摆弄枯山水棋局。青玉算盘突然发出急促的震颤,第三颗算珠弹出,在月光下映出千机蝶谷的景象:百只银蓝色蝴蝶的尸体在谷底组成了完整的棋盘纹路,翅尾的墨色毒斑恰好填补了令牌上的缺口。
「提前半日……」沈砚秋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黑子「啪」地落在「离位」,与谷中尸体组成的纹路隔空呼应。三百年前,他的毒修弟子墨影也用过这招「尸阵传讯」,当时墨影在诛仙台用自身血肉组成棋纹,为他争取了破阵的时间。
竹楼的方向突然传来蛊哨声,音调诡谲如泣。沈砚秋推门而出,恰好看见云怜站在丹炉前,手中举着一只翅膀完全墨黑的千机蝶。那蝶翼上的毒斑扭曲缠绕,赫然是「落子无悔」西字的古篆写法。
「谷主,任务完成了。」云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胎记的红丝己蔓延至下颌,「但这些毒斑……」
沈砚秋接过死蝶,指尖抚过翅翼的纹路。墨色毒斑下隐隐透出金色的光,与他静室里那枚「天衍」棋子的暗纹完全吻合。「这是「棋毒同生」之术,」他突然咳嗽起来,帕子掩唇时,指缝漏出的血迹滴在蝶翼上,竟与毒斑融为一体,「你母亲教你的?」
云怜摇头:「是胎记自己动的。」她突然抓住沈砚秋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胎记上,「谷主请看!这纹路和您袖中令牌的缺口……」
沈砚秋的指尖传来灼热的触感。胎记的红丝顺着他的脉门游走,在腕间凝成半枚棋子的形状 —— 那是三百年前墨影临终前,烙在他腕上的道印。他猛地抽回手,袖中的青玉算盘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你外公的毒术,是谁教的?」沈砚秋的声音带着咳后的沙哑,却异常锐利。
云怜被他眼中的冷光惊得后退半步:「我娘说是…… 是一位姓墨的棋修。」她看着沈砚秋瞬间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最后一句:「若遇腕有棋印者,速离!他是墨渊转世,当年害你外公者,正是他!」
静室的门被山风撞开,枯山水棋局的银沙突然无风自动。代表「艮位」的石子滑向「离位」,与谷中千机蝶尸体组成的纹路形成完美的共振。沈砚秋看着棋盘上浮现的淡金色棋纹,想起三百年前墨影跪在诛仙台上的模样 —— 那时他也是这样,用毒术在尸身组成棋阵,只为护他周全。
「云怜姑娘,」青禾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捧着的药碗里飘着紫藤花的香气,「谷主让您用的「敛息散」炼好了。」
云怜接过药碗的瞬间,碗沿的紫藤花粉蹭在指尖。她突然想起沈砚秋袖口的药粉也是这个颜色,而千机蝶最喜欢的蜜露草,恰好长在悬壶谷的禁地边缘。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谷主早就知道我能提前完成任务,对不对?」
沈砚秋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只毒斑棋纹的千机蝶收入玉盒。盒盖合上的刹那,青玉算盘的算珠突然归位,显示出三日后的景象:玉衡阁的天机塔下,苏清玄正将一枚刻着蛛网纹路的令牌交给凌霄宗执法长老。
「青禾,」沈砚秋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去取「天机乱」的药材,让云怜姑娘学炼这味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怜脖颈的胎记上,「下次的任务,是去玉衡阁送份「贺礼」。」
云怜捏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沈砚秋转身时,袖口露出的半枚棋子 —— 那棋子背面刻着的「墨」字,与母亲信里提到的棋修姓氏一模一样。而千机蝶尸体组成的纹路,此刻正透过窗棂的月光,在地上投下与沈砚秋背后纹身相同的影子。
千机蝶谷的晨雾再次升起,百只蝴蝶的尸体己被山风卷走,只留下崖壁上淡淡的墨色痕迹。青禾打扫时,发现谷底的石缝里嵌着一枚银质蛊哨,哨身上刻着的「墨」字,与沈砚秋静室里那枚古籍残页的落款,有着惊人的相似。
悬壶谷的药香与毒雾在暮色中交织。沈砚秋站在枯山水棋局前,将一枚新的黑子放入「艮位」。棋子落定的瞬间,远方玉衡阁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 苏清玄的天机轮盘突然炸裂,碎片上的蛛网纹路,正与千机蝶的毒斑棋纹产生跨越空间的共鸣。
「三百年了……」沈砚秋低语,指尖的血迹滴在棋盘上,凝成一个极小的「劫」字,「该让旧账,慢慢算了。」
竹楼里,云怜对着丹炉中的「天机乱」发呆。药液表面浮现出的,不再是蛛网纹路,而是半枚青玉算盘的虚影。她突然抓起一把「蚀骨粉」洒入炉中,看着药液剧烈翻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母亲的信,到底是警告,还是另一个陷阱?
夜风吹过千机蝶谷,崖壁上的墨色痕迹渐渐褪去,只留下与「落子无悔」令牌完全吻合的缺口。而沈砚秋静室的枯山水棋局中,「离位」的黑子突然泛起红光,与云怜脖颈的胎记,形成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共生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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