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谷的药香总带着三分清苦,尤其是在子夜时分。沈砚秋临窗而坐,指尖捻着青玉算盘的算珠,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映出算珠暗纹里流转的淡金微光。
“咔嗒。”
第二颗算珠骤然弹起,在半空悬停片刻,落回原位时撞出细碎的火星。算珠表面浮现出一行淡金色小字,墨迹未干般洇开:「五日后,玉衡阁,天机镜,查苏清玄灵识。」
沈砚秋喉间泛起腥甜,他侧头咳出一口血,帕子展开时,血珠在素白绢面上凝成细小的棋盘纹路。三日前在万毒门旧址救下的云怜正蹲在药架旁捣药,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玄色劲装的袖口沾着墨绿色的毒汁 —— 那是刚从「千机蝶」翅膀上刮下的鳞粉。
“谷主又咳血了?” 云怜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比初来时少了几分戾气。她脖颈间的「千蛛噬心」胎记在烛光下泛着暗红,自从三日前沈砚秋为她种下共生蛊,那胎记便总在沈砚秋运功时发烫。
沈砚秋将染血帕子收入袖中,算珠轻响间己将推演结果记在心头:“玉衡阁要动真格了。”
云怜捣药的杵子顿在石臼里,蝶粉扬起细小的绿雾:“动谁?那个姓苏的少阁主?” 她至今记得三日前在断墙后,苏清玄的天机轮盘如何与沈砚秋的算盘共鸣,那时沈砚秋腕间浮现的棋盘纹路,竟与她胎记的蛛网状脉络严丝合缝。
“他灵识海里的窥天棋子,快藏不住了。” 沈砚秋屈指轻叩桌面,案上的药瓶跟着震颤,其中一个贴着「幻蝶蛊」标签的瓷瓶格外显眼,“玉衡阁的天机镜能照破虚妄,一旦被他们查出棋子是我所种……”
“他们会杀了姓苏的?” 云怜挑眉,指尖无意识地石臼边缘 —— 那里刻着万毒门秘传的控蛊口诀,三日前沈砚秋正是凭着这口诀,认出她是万毒门遗孤。
“不,他们会杀了我。” 沈砚秋的笑声混着咳嗽,听起来格外虚弱,“玉衡阁阁主恨我入骨,三百年前若不是他用锁天粉暗算,我何至于灵核碎裂,沦为这副病骨支离的模样。”
云怜猛地攥紧药杵,指节泛白:“三百年前?你是说……” 她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 ——「勿信落子无悔,其首领与害你外公者同源」,而沈砚秋袖中偶尔露出的半块令牌,与她怀中的「毒」字令牌恰好能拼合成「药毒」二字。
“你外公是万毒门老门主,对吗?” 沈砚秋突然开口,算珠再次轻响,“他临终前将逆命蛊秘方藏在毒经里,而那毒经,此刻正在你贴身的锦囊里。”
云怜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撞翻药架,瓷瓶碎裂声中,她死死按住怀中锦囊:“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秘方是我写的。” 沈砚秋的指尖拂过算珠,暗纹里闪过三百年前的画面 —— 玄衣棋修在灯下书写蛊方,桌旁跪着个梳双丫髻的少女,正是云怜的母亲,“你母亲当年偷学悬壶谷禁术,用逆命蛊换了你父亲的命,自己化作万毒门后山的同心树。这些事,你信吗?”
云怜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母亲信里那句「可持令牌投奔悬壶谷」此刻在脑海中炸开,她突然想起沈砚秋为她处理箭伤时,腕间被她咬出的齿痕愈合后,竟浮现出与同心树年轮相同的纹路。
“五日后玉衡阁运送镜材,必经黑风岭的一线天。” 沈砚秋将「幻蝶蛊」瓷瓶推到她面前,瓶塞松动处飘出淡紫色的磷光,“这蛊虫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记忆,你只需在他们经过时放出,便能制造一场天大的幻觉。”
云怜盯着瓷瓶里蠕动的淡紫色虫影,胎记突然发烫:“幻觉?什么样的幻觉?”
“三百年前的诛仙台。” 沈砚秋的声音低沉如古潭,算珠在他掌心转出复杂的卦象,“玉衡阁阁主最忌惮那段往事,只要让他看到当年的场景,必然会推迟天机镜的检查。”
云怜猛地抬头,烛光恰好落在她瞳孔里:“你要我帮你?就凭你这病秧子?” 话虽刻薄,她却己伸手去拿那瓷瓶,指尖触到瓶身时,共生蛊突然在血脉里躁动 —— 这是沈砚秋心绪波动的征兆。
“悬壶谷的药,能救人,也能杀人。” 沈砚秋咳嗽着起身,白袍下摆扫过散落的药粉,在地面拼出残缺的棋盘,“你帮我这一次,我便告诉你万毒门灭门的真相。”
黑风岭的一线天终年云雾缭绕,两侧悬崖如刀削斧劈,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五日后辰时,云怜裹着玄色斗篷藏在崖壁的石窟里,怀里的幻蝶蛊瓷瓶烫得惊人。
“记住,看到穿玉衡阁青衫的队伍便放蛊,别管其他。” 沈砚秋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临行前他塞给她一枚护身符,上面刻着悬壶谷的药锄印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病弱仙尊的千层套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这符能护你不受幻觉波及。”
云雾中传来马蹄声,云怜攥紧瓷瓶探头去看,为首的正是苏清玄。他青衫上绣着玉衡阁的星图纹章,腰间悬着天机箱,箱子里隐约能听见龟甲碰撞的脆响 —— 想必天机镜的镜材就藏在里面。
“少阁主,前面便是一线天,需不需要派人探路?” 随行的长老勒住缰绳,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雾珠,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警示的微光 —— 那是玉衡阁特制的辟邪玉。
苏清玄皱眉按住眉心,天机轮盘又开始发烫:“不必,沈谷主说今日无虞。” 三日前沈砚秋为他施针时,曾「无意」中透露黑风岭近日有异兽迁徙,实则是在暗示此处安全。
云怜在石窟里冷笑,指尖旋开瓷瓶塞子。淡紫色的磷光如潮水般涌出,遇雾便化作万千粉蝶,蝶翼扇动时竟发出细微的棋纹震颤 —— 这是沈砚秋用自身精血喂养的结果。
“那是什么?” 玉衡阁弟子突然惊呼,粉蝶群己如乌云般罩下来,最前面的几人瞬间坠马,在地上抽搐着呓语。
苏清玄的天机轮盘骤然爆发出强光,却被粉蝶撞得寸寸碎裂。他眼前的云雾突然散去,露出诛仙台的血色轮廓 —— 三百年前,正是在这里,玉衡阁阁主用锁天粉暗算棋修墨渊,而他身边站着的少年,面容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爹?” 苏清玄失声惊呼,幻象中的少年突然转头,眉心的天机轮盘与他一模一样,只是那轮盘里流淌的不是星纹,而是粘稠的黑血。
云怜躲在石窟里,突然看见幻象中多出一道玄衣身影。那人背对着她,正在诛仙台上布棋,指尖落下时,每颗棋子都化作凄厉的怨魂 —— 这场景竟与沈砚秋偶尔梦魇时呢喃的画面完全重合。
“是他……” 云怜捂住嘴,共生蛊在血脉里疯狂跳动,她突然想起沈砚秋腕间的棋盘纹路,想起他咳出的血珠凝成的棋形,一个荒谬却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你是墨渊……”
悬崖下的惨叫声将她拉回现实。玉衡阁弟子们正互相砍杀,幻象让他们将同伴视作三百年前的仇敌,苏清玄虽有天机轮盘护体,却也被幻象困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掐住父亲的脖颈。
“快撤!” 玉衡阁长老嘶吼着祭出法器,金光劈开粉蝶群露出缺口,“是幻蛊!有人暗算我们!”
苏清玄被长老拽着冲出一线天,回头时恰好看见石窟的阴影里闪过玄色衣角。他瞳孔骤缩 —— 那布料的质感,与三日前沈砚秋诊室里掉落的碎片一模一样。
“沈砚秋……” 苏清玄咬牙低语,天机轮盘的碎片在掌心发烫,窥天棋子突然在灵识海深处转动,将幻象中诛仙台的画面传向悬壶谷。
悬壶谷静室里,沈砚秋正对着青玉算盘出神。算珠突然自行转动,映出苏清玄看到的幻象,当玄衣棋修转身时,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师父……” 沈砚秋喃喃自语,算珠上的幻象里,墨渊的面容竟与自己一般无二,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病气,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
窗外传来青禾的惊呼,药圃里的七叶莲突然全部枯萎,花瓣落在地上,拼出与幻象中相同的棋局。沈砚秋知道,这不是巧合 —— 幻蝶蛊引动的不仅是玉衡阁的记忆,还有他深埋三百年的执念。
三日后,玉衡阁果然传来消息,天机镜检查推迟一月。云怜站在沈砚秋面前,胎记因共生蛊的共鸣而发烫:“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
沈砚秋将一枚玉简推给她,上面是万毒门灭门案的卷宗:“凌霄宗当年灭门,是为了夺取毒经里的逆命蛊。而玉衡阁,为了保守锁天粉的秘密,选择了沉默。”
云怜的手指抚过玉简上母亲的名字,突然抬头:“你究竟是谁?”
沈砚秋没有回答,只是转动青玉算盘,算珠映出一线天的幻象:“你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诛仙台,看到了下棋的人。” 云怜的声音发颤,“还看到了你咳血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
算珠骤然停转,沈砚秋的咳嗽声在静室里回荡,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云怜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突然明白母亲信里那句「悬壶谷有故人」指的是谁 —— 三百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棋修,原来从未真正离开。
“下一次,你想让我制造什么样的幻觉?” 云怜转身走向药架,主动拿起捣药杵,“是凌霄宗的,还是落子无悔的?”
沈砚秋望着她脖颈间亮起的胎记,算珠在掌心轻轻震颤。他知道,这盘棋己经彻底活了,而云怜这枚棋子,将在不久的将来,掀起比幻蝶蛊更汹涌的风暴。
窗外的月光再次落在棋盘上,算珠暗纹里,五日后的推演结果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字迹,墨迹鲜红如血:「青芜镇,回春堂,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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