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论道台的玄玉地面己被血色浸透。沈砚秋半跪在碎裂的棋盘中央，背后的天道棋盘纹身正泛着刺目的金光，每道纹路都如活物般蠕动，将天道化身溃散时残留的金光一点点吞噬。他咳出的血珠落在纹身上，竟顺着脉络流转，在地面凝成一个巨大的 “天元” 阵眼。
“咳……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蜷缩起身，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色棋子，与空中尚未消散的金色光雨交织成诡异的光幕。悬壶谷席位上的青禾捧着药箱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 —— 那是沈砚秋纹身散发出的棋域规则，此刻正以他为中心，形成密不透风的结界。
“沈砚秋！你以为解开封印就能逆天？” 凌霄宗宗主玄阳真人的声音从光幕外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暴怒。他周身的天道金光虽己黯淡，却仍在疯狂凝聚，试图重新凝聚天道化身，“你的灵脉早己被规则反噬撕裂，撑不了半刻钟！”
沈砚秋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血色笑容。他背后的棋盘纹身突然暴涨，无数道淡金色的纹路顺着西肢蔓延，在玄玉地面织成覆盖整个论道台的巨大棋域。那些三百年前被献祭的修士道号在纹路上亮起，与空中悬浮的道心碎片产生剧烈共鸣。
“半刻钟？” 他扶着地面缓缓站起，指尖在虚空轻轻一划，整个论道台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参与论道的修士腰间的本命棋子同时飞起，挣脱主人的灵力束缚，如归巢的鸟雀般朝着沈砚秋汇聚，“足够了。”
“我的棋子！” 血煞教残余的教徒发出惊恐的尖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 “生人屠” 棋子挣脱控制，棋中厉鬼在金色纹路的牵引下发出痛苦的哀嚎，“这不可能！棋子怎么会不听指挥？”
沈砚秋没有回答，只是将指尖的血珠弹向空中。血珠炸开的瞬间，他背后的纹身突然亮起一行古篆：“万子归宗”。这正是上古棋修的禁忌秘术，以自身灵脉为引，强行调用所有心魂棋子的力量，代价是燃烧自己的道心。
“疯了！他竟然动用禁术！” 玉衡阁少阁主苏清玄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看着自己的 “天机子” 棋子挣脱灵识束缚，棋面上浮现出三百年前玉衡阁先祖与天道签订契约的画面 —— 那时的先祖正将百名修士的道心碎片献给天道虚影，换来推演天机的能力。
“那不是幻觉……” 苏清玄踉跄后退，灵识海的窥天棋子突然爆亮，将更多记忆碎片强行灌入他的识海：有往届青霄论道胜者在密室中献祭道心的场景，有凌霄宗初代宗主用修士头骨炼制天道碎片的画面，还有沈砚秋三百年前被天命剑贯穿灵核时，无数道心碎片从他体内飞出的惨状。
沈砚秋的指尖触碰到第一枚飞来的棋子 —— 那是九幽宫墨姬的本命阴魂棋。棋子接触他指尖的刹那，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三百年前的光影在半空凝聚：墨姬的师父正将半块天道碎片交给落子无悔的执棋人，用万毒门弟子的道心换取阴魂秘术。
“墨宫主，你可知自己修炼的阴魂术，本质是吞噬道心的蛊术？” 沈砚秋的声音透过光影传遍全场，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你每炼化一个阴魂，就离成为天道的养料近了一步。”
墨姬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看着自己的本命棋子在金光中剧烈震颤，那些被她炼化的修士残魂突然从棋中涌出，对着她发出无声的控诉。
越来越多的棋子飞向沈砚秋，每接触一枚，就有一段尘封的记忆在半空绽放。血煞教的 “生人屠” 棋子浮现出用活人炼制棋胚的血腥场面，凌霄宗的 “天命” 棋子显露出历代宗主偷偷替换献祭修士的阴谋，连落子无悔成员藏在袖中的 “无劫棋” 也挣脱控制，显露出他们篡改天道碎片的痕迹。
“这就是你们追求的天道赐福？” 沈砚秋的声音响彻整个棋域，背后的棋盘纹身己与论道台的阵眼完全融合，“所谓气运暴涨，不过是天道暂时借你们享用的道心能量；所谓修炼加速，不过是提前透支你们的灵魂本源！”
玄阳真人的脸色铁青如铁，他试图催动残余的天道金光夺回棋子，却发现那些金光在接触棋域时竟纷纷溃散：“妖言惑众！沈砚秋，你用禁术操控心魂，就不怕道心崩裂吗？”
“道心崩裂？” 沈砚秋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混着血沫的湿重，“三百年前我的道心就碎了！是被你们用锁天粉、用天命剑、用无数修士的冤魂一点点碾碎的！”
他猛地抬手，所有悬浮的棋子突然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天道棋盘。棋盘中央的 “天元” 位恰好对着玄阳真人，无数道心碎片在那里凝聚成天道虚影的模样，只是这虚影的面容，竟与凌霄宗初代宗主一模一样。
“看看你们崇拜的天道！” 沈砚秋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嘶吼，“他本就是上古修士用万千道心炼制的傀儡！青霄论道就是他筛选牧羊人的仪式，而你们…… 都是待宰的羔羊！”
全场死寂。修士们看着空中的记忆碎片，看着自己的本命棋子显露出的真相，道心防线瞬间崩溃。有血煞教教徒当场呕出黑血，他们终于明白为何修炼 “生人屠” 会性情大变；有凌霄宗弟子拔剑指向玄阳真人，质问为何宗门典籍要隐瞒献祭真相；连落子无悔的成员都开始骚动，他们发现自己追求的 “颠覆天道”，不过是想成为新的牧羊人。
“不可能…… 我不信！” 玄阳真人疯狂地催动灵力，周身的天道金光突然暴涨，竟开始强行吞噬周围修士的道心，“天道永存！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沈砚秋背后的棋盘纹身突然射出万千道金光，将玄阳真人的金光死死压制。那些由心魂棋子组成的天道棋盘开始旋转，每个星位的道号都亮起，在半空组成三百年前被献祭修士的虚影。
“以我残躯为引，以万子心魂为证 ——” 沈砚秋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威严，仿佛跨越三百年的时光，与当年的棋修墨渊重叠，“今日，我沈砚秋在此立誓：破天道囚笼，还六界自由！”
“破天道囚笼！还六界自由！”
万千修士的怒吼震彻云霄。控的本命棋子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挣脱天道规则的束缚，化作无数道心流光，汇入沈砚秋背后的棋盘纹身。玄阳真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他周身的天道金光在流光的冲击下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缠绕的无数冤魂锁链。
沈砚秋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脉正在被狂暴的道心能量撕裂，但背后的天道棋盘碎片却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愈发璀璨。他看着玄阳真人在冤魂的反噬中渐渐透明，看着空中的天道虚影化作无数碎片，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自己也是这样站在诛仙台上，看着无数道心碎片飞向天际。
“谷主！” 青霄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沈砚秋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纹身的金光却越来越盛，“您的灵脉……”
沈砚秋摆了摆手，指尖轻轻抚摸着空中的道心流光。那些流光中，他看到了悬壶谷医仙的温柔笑容，看到了万毒门老门主的决绝眼神，看到了所有为自由牺牲的修士的面容。
“告诉青禾，” 他对着虚空轻语，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把剩下的道心碎片送往凡界。那里没有天命道统，或许…… 能长出新的希望。”
话音未落，整个青霄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沈砚秋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消散，只留下背后那枚彻底觉醒的天道棋盘碎片，在玄玉台上缓缓旋转。碎片的光芒洒向六界各地，被天道压制的修士突然感觉灵脉通畅，被奴役的阴魂获得了轮回的机会，甚至连凡界的凡人中，也开始有人觉醒灵根。
当金光散去，论道台上只剩下一枚青玉算盘，算珠上刻着的 “天衍” 二字在阳光下流转。青禾颤抖着捡起算盘，发现算珠间还残留着沈砚秋的血痕，那些血痕组成一行小字：
“心魂为子，六界为盘，此局…… 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悬壶谷，枯山水棋局的银沙突然自行流动，组成与论道台相同的棋纹。云怜抚摸着脖颈处不再发烫的胎记，看着万毒门的弟子们正在销毁 “噬灵蛊” 的丹方，突然明白沈砚秋最后的话 —— 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靠一人之力，而是要靠所有打破规则的勇气。
而在青霄峰的云海深处，一枚沾染着沈砚秋血迹的棋子正在缓缓坠落，棋面上隐约能看见新的道号正在形成，那是属于凡界的、从未被天命束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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